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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哥儿！”

邱老四奔跑的速度看不出已是花甲之年，在亲人受到危险时，人类能发掘出巨大的潜力。

麻三一瘸一拐地跟在邱老四后面。

“苦哥儿，哪里受伤了？”率先跑到近前的邱老四拽起趴在苦哥身上的小五，急忙扶起苦哥。

“四……叔，俺，俺没事！”回过神的苦哥有些结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听到苦哥没事，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邱老四心放回了肚子里，苦哥有个三长两短，百年之后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老苦头。

“爹，你不问问俺咋样了？”被邱老四拽起扔在一边的小五嘟嘟囔囔，刚才一幕也把小五吓傻了。

“你不错，你俩都是好样的！”邱老四分别拍了拍苦哥和小五肩膀，要不是小五把苦哥扑倒，后果不堪设想，自己的种关键时刻没有放弃兄弟，邱老四欣慰地笑了。

“没事就好啊，俩小子好样的！四哥这野猪咋处理？”赶过来的麻三向着小五苦哥竖起大拇指。

“对啊爹，这野猪咋处理?”站起来围着野猪转的小五兴奋不已，先前的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边转边拿着木棍戳一下，死猪一动不动。

看到戳身子不动，小五转到野猪面前俯身蹲下用木棍戳着野猪鼻子，连有人走近都没发现，麻三双手握住野猪耳朵，猛地往上一抬，还滴答鲜血的猪鼻子差点怼在小五的脸上。

“啊……啊……野猪精！”小五一屁股坐在地上目露惊恐，原来是麻三拽着野猪耳朵吓唬人。

“三舅……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小五被吓得不轻。

“大外甥，不吓吓你，以后怎么打猎，男人就要胆子大！”麻三不以为意。

“老三，别逗闷子了，把血放干净，收拾好赶快走，血腥味再散一会儿怕要有野兽找来。”站起来的邱老四掏出别在腰间短刀朝着野猪走去。

再看野猪，箭尖从右眼没入透过头骨从后脑穿出，可见麻三臂力之大。邱老四用力拔出箭杆带出白色脑浆，甩了一下递给麻三，随后用短刀在野猪颈下喉管处划开一刀，殷红的液体喷涌而出。

片刻

邱老四在草地上胡乱抓把干草塞在喉管处，又用粗布包住勒紧，防止血在途中滴落。

再用麻绳绑住前后各两个猪蹄留有麻花扣，从中穿过手腕粗细木棍，固定好，苦哥扛起前端，小五扛起后端，邱老四轮换，麻三腿脚不好断后，一行四人开启归程。

日落时分

归程需要翻过一大片松树林，此时暮霭沉沉，树林偶有野兔、狐狸之类小兽突然窜进窜出，吓人一跳。一行四人在山麓间踽踽独行，心里不由得发毛，步子稍显慌乱。

“千万可别遇上狼群！”

“在这荒山野岭遇上狼群，那可大糟特糟。”邱老四内心想着。

这番念头一闪而过，猛听得呜哇乱嚎，六、七头碧眼森森的灰狼从山林里疾冲而来。四人大吃一惊，邱老四紧忙招呼苦哥小五放下野猪，四人背靠围着野猪成一个圈，双腿交错半步微蹲，麻三单手持着牛角弓，苦哥双手握住朴刀，小五抽出抬着野猪的木棍绰在手上。

几个呼吸，山狼在几丈外停下，龇牙露齿，冲着四人狂叫，不过山狼似乎不打算进攻，一味兜来转去。

少顷，两只狼掉头而去，然而剩下的狼却不再离开，围住四人，眈眈逐逐，有几头则伏在了地上，抻腿张背，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忽见先前离去的两头狼折返回来，其中一匹大狼背上骑有一兽，几只狼拱卫在侧，俨如随从。那兽驾着“坐骑”直抵四人面前，六头狼围拢过去，好似在低声商议。

“只能看见绿油油的眼睛，俺的箭法大打折扣，咋办，四哥？”麻三趁着山狼没有进攻之际问道。

“山狼怕火，苦哥儿和小五防守，这功夫俺点燃包袱，扔向狼群，趁着火光老三偷袭那条坐在狼背上的玩意，擒贼先擒王，俺看它像狼群首领！”

邱老四不愧是老猎户，几个呼吸之间确定好分工。

群狼聚首半晌，随着那兽“嗷”的一声，一齐扑向四人。六只山狼奔着苦哥小五方向扑来，朴刀木棍被兄弟二人挥舞得密不透风，山狼竟一时无从下口。

突然头顶划出一道火光，就见邱老四使劲一挥把燃烧的包袱扔向坐在狼背上的小兽。

见到大片火光，围着苦哥小五的山狼向后退去。

早已准备好的麻三，在火光照亮的一瞬间，搭箭变射，坐在狼背上的小兽应声跌落倒地。

山狼见首领死去，又见火光，略一对峙便飞快逃走。

劫后重生的小五苦哥二人心有余悸，瘫坐在地上。

“四哥，你瞧这是什么？”说着麻三扔出一物，正是适才射下的坐在狼背上的小兽首领。

邱老四拿火一照，只见这东西长相稀奇，似狼非狼，短耳无毛，斜长三角眼，嘴巴细长，獠牙森森，满嘴尖锐倒刺。身子矮细，前腿短小，后腿又长又软。

邱老四捋须点头道：“老话说‘狼狈为奸’，这个软脚畜生应该是‘狈’！”

邱老四前半辈子都是打猎为生，从未见过此物，事有古怪。

“老三，苦哥儿，小五，此地颇多蹊跷，不宜久留，先离开此地，在做歇息！”邱老四略作沉吟。

两个时辰后

远离松树林的四人早已疲惫不堪，途径一处土坡，邱老四打算今夜在此地歇息，一行四人简单吃些干粮躺在土坡上闭眼睡去。

中夜时分，胧月生晕，狂风骤起，吼嗷！

一声虎啸把四人从睡梦中惊醒。

“四哥……”翻身坐起的麻三紧皱着眉毛。

“老三，情况有些不对，你们守在原地，俺去前面看看！”邱老四神情凝重。

醒过来的小五苦哥回想着刚才的虎啸，仍让人心有余悸，兄弟二人面露紧张。

“爹（四叔），俺和你一起去吧！”小五苦哥异口同声。

“还是俺和四哥你去吧，真遇到了，咱老哥俩豁出命也得保着两小的活着回去！”麻三神情严肃。

“好，老三带好弓箭，你和俺去前面看看！”

“苦哥儿小五，俺们如果一个时辰还未回来，千万不要寻找，舍弃野猪，往左前方向走，绕过正前面，千万记住喽！”邱老四临走前嘱咐苦哥小五二人。

一炷香后

远处又传来一声虎啸。

“苦哥，你说俺爹和三舅咋还不回来？”小五很是不安。

“放心吧，小五，四叔和三舅是老猎户了，一定会没事的！”苦哥安慰着小五，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半个时辰后

远处突然有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小五！……小五！”

坐着的小五苦哥激动地站起来。

“是三舅，俺三舅回来了！”小五指着远处的身影看向苦哥。

“是三舅么……？！”苦哥看着远处身影有些疑惑，三舅怎么走路不瘸了。

麻三的身影很快就从黑暗中走出来，透着月光看越来越清晰，刚一走近小五赶忙站起身来迎上去。

“三舅，怎么就你一个人？俺爹呢？俺爹咋没和你回来？”

小五一连串的问题，着急地想从麻三口中立马得到回复。

麻三身上无任何异样，只是肩上的牛角弓不见了，脸色有些铁青，可能是月光照的。

麻三没有着急回答，看了一眼苦哥见其也是面露关心，又移开视线，等了一会儿才开始回答小五问题。

“俺和你爹走了一段路程，没发现问题，但是你爹……”麻三吞吞吐吐。

“你快说呀三舅，俺爹怎么了？”小五关心则乱。

“俺和你爹马上要返回来时，结果又听到远方一声虎啸，太突然，结果你爹被这么一吓，脚下没踩稳，绊在一棵枯树墩上，小腿摔断了！”

“啊！俺爹腿摔断了？！严不严重？”

“你倒是继续说啊！”小五着急的都忘了叫三舅。

“你爹暂无大碍，就是腿疼的厉害，俺一个人背不回来，你爹让俺回来叫你们过去背他回来！”麻三眼神麻木。

“那还等什么，三舅带路，咱们快去！！”小五很是担心邱老四。

“等等，三舅你的牛角弓呢？怎么不见了？”

“…………”

“三舅，你走路咋不瘸了？”

“…………”

“三舅，前面就是回家方向，咱们赶过去，接上四叔继续赶路不正好，为什么要去把四叔接回来？”

“…………”

麻三被苦哥一连串问题逼得哑口无言，脸色愈加难看，从铁青变得更黑了。

听到话语的小五也一脸疑惑地看着麻三。

“你不是三舅，你倒底是谁？快说！”苦哥腾地抬起手中扑刀，把小五拽向着自己身后，厉声质问。

麻三也不说话，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愈发青黑的脸色，努力咧开嘴的笑容，脖子诡异的向一边歪折，时不时还会抖动一下。

阴风阵阵，凉意习习……

吼嗷！

随着远处再一次传来虎啸，麻三张开嘴，变得青面獠牙，动作僵硬地朝着苦哥扑来，苦哥拉着愣住的小五一下闪到一边。

“你怎么啦，三舅，俺爹在哪里？三舅……说话啊！”来不及害怕的小五哭着质问。

回应小五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听到声音的麻三扭动着脖子调过头来，朝着小五方向缓缓移动，僵硬的身体变得灵活了一些，好像在适应着。

血脉亲情战胜了内心的恐惧，小五坚定地盯着麻三依然一动未动，那是从小陪着自己玩的三舅啊，怎么能忍心伤害自己。

“小五，快躲开啊，他已经不是你三舅了！”苦哥冲着小五大声呼喊。

走到小五面前的麻三，伸出一只手放在小五左肩，另一只手刚抬起颤抖着停住了，灰白色的眼睛露出痛苦之色，好想和谁争夺着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突然恢复一丝清明的马三沙哑着说道，

“小……五，快！杀了……俺！快杀了俺！”

麻三快挺不住了，眼睛又要开始变成灰白色。

“俺爹呢？俺爹呢？”小五双手摇晃着麻三。

当麻三眼睛完全变成灰白色，缓缓抬起右手。

突然一旁的苦哥奋力推开还不知情的小五，反手把朴刀推进马三胸口。

还是晚了一步。

噗……钝器插入身体的阻碍声。

啊……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嘣……骨头掰断的清脆声。

扑通一声，站立的苦哥和麻三齐齐倒下，在麻三双眼完全变成灰白色，左手插向小五心脏时，苦哥扑开小五，挡住了插向小五心脏的手臂。

躺在地上的麻三左手握着苦哥半颗残破的心脏，右手拿着小五的左臂，胸口插着朴刀，不知死活。

“苦哥！”痛得快要昏厥过去的小五艰难地爬向苦哥身边，不到半丈的距离却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一路血迹。

终于爬到身边，小五看着满脸鲜血的苦哥不知所措，忍着断臂的痛苦缓缓地把苦哥头部抬高靠在自己的腿上。

碗口粗的窟窿赫然出现在小五视野内，

呕……

苦哥吐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的鲜血，气若游丝。

“快……走，快……走，替……俺照顾好……苦妹！”

“小五，别……哭……活下……去，替俺照顾好……苦……”苦哥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最后一个字终究是没有说完，曾经明亮的双眼迅速变得暗淡，只剩满眼的不舍，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不舍得有很多，有那蓝蓝的天，厚厚的地，还没看到的满院山野花，还有……

“苦哥，苦哥……啊……你睁开眼，睁开眼！”，小五只感觉到眼泪止不住地流，内心的打击暂时掩盖了失去左肩身体上的疼痛。

“俺该干嘛？俺该干嘛？”突如其来的变故摧毁了小五最后心里防线。

吼嗷……虎啸又一次传来，小五猛地抬起头。

“活下去……活下去……照顾苦妹……照顾苦妹！”小五呢喃着爬起来，朝着家的方向蹒跚走去，这条回家的路是那么的长，那么的长，一路血迹……

就在小五蹒跚的背影马上看不清楚时，树林里突然窜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张着血盆大口发出呜呜的低吼，呼出腥臭的气息喷在地面上吹的落叶沙沙直响，宽阔的虎背上驮着一身穿黑袍的蒙面人。

白虎驮着黑衣蒙面人径直走向地面二人，确定苦哥死亡后，继续驱使白虎走向麻三，伸手拔出插在胸口的朴刀，摘下面罩俯身低头露出诡异笑容，还剩最后一丝气息的麻三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黑衣人在困惑不解中死去。

一缕灰色气团从麻三后脑处飘出，飞入白虎口中，原来这就是麻三变异的原因——伥鬼。

“呜……呜！”白虎再一次发出低吼。

“吃吧！畜生就知道吃！”

随着黑衣人一声令下，安静的黑夜只剩白虎啃食血肉的声音，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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