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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没想好

沫颜尽力平稳住他有些摇晃的身子，他们的身高差大，她只能扶住他的腰。

四周的人渐渐散开，大家都各忙各的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夜穆离紧握双手，手心布满汗。

到了病房门口，沫颜吸了几口冷气，她身型娇小，扶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很吃力。

房间里有些昏暗，他在黑暗中摸索着灯很快打开。

房间的布局他了如指掌，这些天李虹桥为了让他清楚的知道物品摆放规律，所以一直没有更改。

他很聪明，几天就记的八九不离十。

他们之间谁也没开口说话，空气非常宁静，能清楚的听到乱奏的心跳声，沫颜细长的桃花眼向四周不停打量。

物品摆放很规整，屋内的气氛很冷清，连植物也没有，窗户紧紧闭锁着，外面的风敲打着窗户呼呼作响。

空气又闷又热，沫颜身上流下着汗珠。

良久，他熟练的走向自己的床位，坐下:“......谢谢。”

夜穆离身子挺得笔直，穿着病号服，除了被白纱布遮住的部分，剩余的部分令人感受不到温度，冷血无情。

沫颜收回视线，密闭的空间很不舒服，呼吸都变得仓促。

“不谢，举手之劳。”

房间很闷热，夜穆离看起来没有一点表情。

沫颜站在门框外，心里不断暗示进去看看。

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说:“我可以进来喝点水么？”

“嗯。”他指了指水的方向，示意她过去。

沫颜走去大口喝了一整瓶水，舒服了许多。

她擦了擦流到下巴的水珠，低头望着他:“你都不热吗？”

“嗯。”

“你妈妈刚刚去卫生间了，估计等会儿才能过来。”

她说话的语调，像是在安慰街上走丢的小孩子，很温柔。

“嗯。”

目光落在阳台上，空空荡荡的。

想起自己房间绿植许多，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你们这里为什么没有绿植啊？”

她长长的睫毛煽动了两下:“植物可以净化空气。”

“这里又闷又热，很不舒服。”这句话始终没敢说出口，被她老老实实的压在心里。

“丑，不喜欢。”

这是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

“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

“......”

他依旧是直挺挺的坐在床旁，和在海边那次别无两样。

外面刮着凉的晚风，很凉快。

沫颜受不了了屋子里闷热的空气了，她放下水杯，绕着床走向窗户。

嗖的一声掀开窗帘，打开禁闭的窗户。

窗帘随着一阵清风微微拂动，空气瞬间顺畅许多。

沫颜心里舒服多了。

“凉快吧。”

夜穆离身体放松下来，瞬间轻松了好多。像是踩到软绵绵的云朵上。

“嗯。”

沫颜站在窗边，感受外面的清风。

“我们的病房离得很近，如果你无聊的话可以找我哦。”

这样的语气像是大人对着小孩说的。

夜穆离听完，脸色沉了沉。

“嗯。”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敲门的声音。

声音很轻，房间不安静的话根本听不到。

沫颜走去开门，李虹桥红肿的眼睛映入眼帘。

像是哭了好久才平复下来 ，之前病发张明悦也是这个样子。即使隐藏的很深，她也能一眼识破。

她透过沫颜的肩膀看了夜穆离，放下心。

夜穆离紧抿嘴，一声不吭。和刚刚完全不一样。

紧绷的弦松了下来。

这才是他。

她嗓音低哑，目光经过沫颜的肩膀，落在她水汪汪的桃花眼上:“刚刚谢谢你了。”

李虹桥的表情很慈祥。

沫颜轻笑:“嗯，没关系。”沫颜很普通的名字，短短的两个字，读起来却很顺口。

李虹桥轻轻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珠，点了几下头。

“嗯，阿姨记住了。”

第二天太阳高照，似乎在号召沫颜醒来 。

她对着镜子。

眼眶被泪水浸湿，脸颊有浅浅的泪痕，嗓子很干，见怪不怪，昨晚噩梦纠缠了她一晚。

梦里她被推出手术室，医生冷冰冰的吐出了几个字“节哀顺变”

洁白的白布遮盖全身。

她不敢想象，下面的情形是怎么样的，更不敢想象张明悦是怎样说服自己坚毅的面对亲生女儿的尸体。

她打破继续往下想象的念头，拿起假发戴着。

头发很长，到达腰部。黑茶色波浪卷，加上空气刘海的点缀，多了几分秀气。

很快张明悦端着热腾腾的早餐。

沫颜乖顺的坐在饭桌旁，咕噜噜的喝起鱼汤。

张明悦勾起唇角，自打生病以来，很久没看到她这么贪吃的样子。

昨晚风很大，吹的窗外阳台放的常春藤和其他植物，有点干枯 。

她最喜欢的常春藤看起来也没有活力，越看心里很越不是滋味 ，她喝完最后一口汤。

起身，离开餐桌，拿着水壶浇花。

张明悦收走空碗，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再关注沫颜。

水“斯斯”的响着，浇灌到每一朵植物身上。

虽然只是多了点水分，但比起之前看起来有鲜活多了。

她朝着窗户一边伸伸懒腰，一边观赏窗外风景，鸟儿“吱吱”的叫着，打破了早晨的沉寂。

阳光明媚，小孩子成群结队的玩耍，打闹声一片。

夜穆赫拄着导盲棍，眼睛盖着白布，在医院楼下慢慢悠悠的走步。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明明不方便出来却偏要出来溜达。

周围没有人扶持，他步履缓慢，靠着导盲棍预测前面的未知数。

和其他正常的人显得格格不入，在人群里格外瞩目。

或许是奇异的眼光太多，惹的周围有些细碎的讨论声。

比如“这人真可怜，这么年轻就瞎了。”然后“他的眼睛好可怕。” “.......”

当然少不了路人的质疑，这个世界坏人太多，人们往往会把事情往坏处想。

最多的形容词就是“可怕”“可怜”

对他来说无所谓了。

几个调皮的小孩子朝这边跑来，

其中一个，体态肥胖矮小的小孩大步跑到夜穆离面前。

夜穆离很敏感，他很快知道前面有障碍物。

他停下。

小孩胖手叉在腰上，小眼睛一瞪。边吃冰激凌边用目中无人的眼光瞭望。

“喂，瞎子哥挡道了。”胖娃提高音色。

他没吭声，攥紧拳头，脸色越发阴沉。狠狠咬着嘴皮。

再怎么生气也要忍着，他不会对孩子大打出手。就算出手了，他是瞎子，也不占绝对的优势，只不过是无脑的反抗罢了。

时间停留了几秒，他在等他说话。

胖娃见他无动于衷，更加变本加厉。

肉大的脸咧嘴大笑:“哈哈......原来还是个哑巴啊，不仅瞎还不会说话！”

胖娃肆意蛮横，周围的大人都忙着自己的，没时间管孩子，这才叫胖娃有可机之乘。

他似乎是这群小孩的老大。

一个张嘴不够，他拉扯了好多小孩喊。

“快点我们一起喊瞎子哑巴！”

他们把夜穆离团团围起来，这相差天壤地别的身高差，并没有对他造成威胁。

不一会“瞎子哑巴”这两个词便铺天盖地的落下来，伴随着“啪啪”拍手和嬉笑的声音。

震耳欲聋。人讲的话就像刀刃，要是用错了就会变成棘手的凶器。

——江户川柯南

这些很难听的词，他们无疑是把他的尊严随意践踏。

声音格外刺耳，距离上次这种不自在还是在医院的手术室里，这次在医院后花园。

夜穆离狠狠咬住嘴皮 ，他一刻也不想呆下去。

长腿往前踏一步，膝盖便碰到胖娃的肉肚子。

声音突然停下了，他的步子也停下。

胖娃上一秒还兴致勃勃的和他们一起喊，下一秒就泪水汪汪，斜眼看着树旁的母亲，再仰望夜穆离邪魅一笑，微不可查。

小孩们似乎知道什么，胖娃还没说话，便匆匆散开，就各回各家，就跟事不关己似的。

显然他们都知道，胖娃的妈妈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对胖娃宠溺到疯狂，哪怕他掉一滴眼泪都舍不得。

胖娃小肉腿跑到树旁，扯扯衣角，气场立马转换柔弱。

和刚才嚣张跋扈完全不一样 。

胖娃扯着哭腔:“妈妈，有人欺负我。”

女人的眼里只有胖娃的哭脸，对事情的本质毫不关心，反正自己家的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娃不哭，不哭，妈妈会心疼的 。”她蹲下加重音调:“谁欺负你了？！妈妈带你去理论！”

胖娃肉手一指。

街道上夜穆离孤身一人不知所措。

这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抱着胖娃过来。

“喂，本来就是瞎子哑巴还不让说了？！”她说:“这么高的个子还欺负小孩不成！！？”

音调威慑力很重，唾沫星子散射开。

胖娃笑了，得意洋洋。

“......”

没什么好说的。

他第一次觉得看不见是好的。

这个世界本就不干净，何必让恶心的人脏了自己的眼呢？

夜穆离重新拄着导盲棍走，跟没听见一样。

“事情还没完就想走？！”太便宜他了。

中年妇女拽住他的衣角，她怎么可能这么放过那个瞎子，就算走也不能白走。

步步紧逼，像一只**难耐的牲畜。

“要么道歉要么赔精神损失费！”

“.......”

这种时刻连精神损失费都被扯出来。

毫不讲理。

在这个人人都被谎言蒙蔽事实的时代，正义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他侧身，再次停下。嘴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被身后的声音阻断 。

“凭什么要赔给你们？配吗？”

即使是这种场合少女声音依旧清脆柔美，语调里多了几分凛厉。

是她吗？

沫——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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