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若有殇》主角苏千凝裴雪裳,是小说写手“幽若清溪”所写。精彩内容:双女主!!!槐花开了,你带我去看,好吗?……爱,没有理由,缘于内心悸动。情,没有借口,缘于千次回眸。……情若有殇,终究还是孽缘。(简介无力,移步正文)...
苏千凝裴雪裳是古代言情《情若有殇》中涉及到的灵魂人物,二人之间的情感纠葛看点十足,作者“幽若清溪”正在潜心更新后续情节中,梗概:“诗会?”裴雪裳知道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裴书吟和裴青婳。裴书吟平素喜好诗词歌赋,在京中有才女之名,诗会她从来不会缺席。裴青婳体弱,很少参加各种宴会,众人对她的了解不多,不一定会去。“裳儿,你想去吗?”钟离芷汐温柔地看着裴雪裳,目光中隐含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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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刺杀一事并未闹得人尽皆知。
苏千凝虽然有所怀疑,却始终找不到证据,这件事就此沉寂下来,只有几个知情人彼此心照不宣。
年关过后,谢太傅于谢府举办诗会。
北齐萧氏,天楚谢氏,并称文学之首,在天下读书人心中有极大的分量。
故京中的才子佳人欣然前往,一时间,谢府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谢氏将请帖送到了丞相府,丞相夫人钟离芷汐直接把请帖给了裴雪裳。
“诗会?”
裴雪裳知道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裴书吟和裴青婳。
裴书吟平素喜好诗词歌赋,在京中有才女之名,诗会她从来不会缺席。
裴青婳体弱,很少参加各种宴会,众人对她的了解不多,不一定会去。
“裳儿,你想去吗?”钟离芷汐温柔地看着裴雪裳,目光中隐含担忧。
她知道上元节裴雪裳被人刺杀,虽是有惊无险,但依然心存忧虑。
裴雪裳明白母亲的意思,但她并不担心:“谢氏做东,自是要去的。歆芳,你把邀请帖给二小姐和三小姐送去。”
歆芳拿着请帖到浮云阁,裴书吟正在喂裴青婳喝药。
收到帖子,裴书吟习以为常,裴青婳却是一愣。
“阿姐,这次诗会都有谁会参加?”
“先把药喝了。”
“……”
裴青婳接过碗,仰起头直接给自己灌了下去,苦味刺激着她的味蕾,她却面色如常,丝毫不受影响。
裴书吟心疼地摸了摸裴青婳的脸,从盘子里拈起一颗蜜饯塞进她的嘴里。
“很苦吧。”
“不苦。”
裴青婳笑了下,用期盼的眼光看着她:“阿姐。”
裴书吟多少能察觉到一点裴青婳的心思,拗不过她,无奈道:“谢氏举办的诗会,几位皇子和公主也许会来,名门望族也会派族中杰出的当代子弟参加。”
闻言,裴青婳眼睛一亮,拉了拉裴书吟的衣袖,糯糯道:“阿姐,我也想参加。”
裴书吟有些担忧裴青婳的身体,现在天还很凉,可不能受寒。
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她,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阿姐。”
话语在喉咙间转了一圈,最终说出口的却是:“多穿几件衣服,暖炉带上。”
裴青婳满足地笑了,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是夜,一轮冷月高悬于天空,几点繁星在云层的空隙之中闪烁。
一辆辆华丽大气的马车停在谢府门前,裴雪裳姐妹三人从其中一辆马车上下来。
“清乐郡主,裴二小姐,裴三小姐。”三人刚下马车,一个老嬷嬷就迎了上来,恭敬地请裴雪裳三人进去。
一进门就和谢氏嫡女谢雯洁撞了个正着。
“清乐,书吟。”她略带好奇地看着裴青婳,“想必这位就是裴三小姐了。”
谢雯洁福了福身,笑容随和,既不刻意亲近也不会失了礼数。
她与裴书吟私交甚好,跟裴雪裳也算熟悉,只有裴青婳她不认识,却大致能猜到她的身份。
“谢小姐。”裴雪裳和裴书吟裴青婳还以一礼,随后在谢雯洁的引领下往专供宾客吟诗作对的院子而去。
院东是男客所在,院西则是女眷们嬉笑的场所。
裴书吟着一身素衣,头上简简单单插了一支木簪,满身的书卷气息让众多文人频频侧目。
裴青婳裹着狐裘,手里抱着一个暖炉,阵阵暖意从手心传来,苍白的脸也红润了几分,娇艳欲滴。
谢氏是书香门第,传承千年,房屋构建以朴实无华为主,并未过度彰显奢侈,倒是符合读书人的做派。
离诗会举办的院子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到了各家闺秀谈笑的声音。
越靠近院子,谈笑声就越发明显。
裴青婳跟在两位姐姐身后,一路无话,直到看见那熟悉的人。
昳丽绝艳,高贵典雅,被闺秀们簇拥在中间。
温安公主。
钟离云舒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外的裴青婳,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境竟也有了几分欢喜。
裴青婳慢慢走向钟离云舒,淡淡的药味萦绕不散,却并不难闻。
钟离云舒平静地看着她,也一步步向她靠近,闺秀们识趣地让开一条路。
直到自己的手被握住,热度顺着指尖蔓延,钟离云舒的眼中浮现一抹温暖的笑意。
“走吧。”裴青婳笑了笑。
诗会什么的她不感兴趣,她来这里只是为了见云舒。
钟离云舒垂眸,婉拒一众希望与她谈诗论词的才女,和裴青婳一起离开了这里。
她们不知道,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们。
裴书吟与谢雯洁等人在谢府里转悠,裴雪裳对吟诗作对不太感兴趣,找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坐下。
“裳裳。”
忽然听见有人唤她,回过身却看见一张英气的脸。
“阿凝?”
苏千凝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她还以为她不会来。
“要不要陪我四处走走?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诗会。”苏千凝朝她伸出手。
裴雪裳将手搭在了苏千凝掌心,苏千凝顺势握住,力道不算轻却不至于伤到裴雪裳,仿佛害怕眼前人从掌心丢失。
二人并肩而行,面上皆洋溢着笑容,那笑颜又令多少人晃了神?
钟离烨望着那抹离去的白衣倩影,心头生出一丝落寞。
裳儿从来没有对他这样笑过,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而并非为了礼数。
“殿下,该回宫了。”
钟离烨恢复了淡然,望了眼裴雪裳离开的方向,平静道:“回宫。”
这一场诗会,有人兴致高昂,有人黯然神伤。
(二)
烟雨入江南,山水如墨染。
清河位于京都以南,江南水乡,风景秀丽,气候宜人,深受文人墨客的青睐。
一辆由楠木打造而成的马车走在街道上,车身雕刻了许多精美的花纹,却不觉繁琐。
车顶四角微微弯曲下垂,挂了四个银色的铃铛,随着马车行进发出“叮叮当当”的铃声,低调而奢华。
“卖糖人喽,一文一个。”
裴雪裳撩起帘子的一角,有些怀念地望着卖糖人的小贩。
她在京都长大,在清河的日子不长,对这里的人和物都称不上熟悉。
糖人,是她第一次来清河时,哥哥买给她的。
“歆宜,去买一个糖人,要小兔子的。”
“是,郡主。”
歆宜将裴雪裳的要求复述给小贩,小贩衣着朴素,粗糙的双手拿着一根竹签在麦芽糖里搅动。
他挑起一点糖浆,拉出细长的丝。
不一会儿,就鼓捣出一个惟妙惟肖的小兔子糖人。
“客官您的糖人。”小贩憨厚地笑着。
歆宜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小贩的手边。
“客官,给多了。”
小贩摆摆手,想把多余的钱还给歆宜。
“没事,拿着吧。”
歆宜背过身朝马车的方向快步走去,很快就走远了。
小贩只得收下银子,直感慨歆宜出手阔绰。
回到马车上,歆宜递给裴雪裳一个小兔子形状的糖人。
黄澄澄的糖晶莹剔透,轻咬一小口,甜滋滋的,好看又好吃,能让人短暂地抛却烦恼。
“郡主,到了。”
马车停在清河最东边的府邸前,牌匾上书两个大字:裴府。
这里,是裴氏祖宅,也是裴氏的根基所在。
歆芳轻轻掀开车帘,扶着裴雪裳下了马车。
今日的她依旧穿了一身白衣,纤细的腰肢上系着一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佩,墨发间只插了一支白玉簪。
裴雪裳刚刚站稳,一片月白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少年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凝视着那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眉眼,裴雪裳微微一笑:“哥哥。”
裴潋负手走来,衣袂飘飘,俊美的脸上扬起一抹惊艳时光的笑容。
“裳儿。”
若上好暖玉,似春日柔风。
在外人面前,他是温文儒雅的,笑意总不达眼底,对任何事都是一副淡漠的姿态。
如此,方为裴氏嫡长房嫡长子,裴氏的继承者。
也只有面对至亲之人,他才会展露真实的自己。
裴潋和裴雪裳信步走到后院,在亭子里的圆桌旁坐下。
院中的红梅一朵挨着一朵,一簇挨着一簇,偶有风吹过,花瓣追逐落下,没过多久,地上便铺满了一片。
院门口的石碑上刻着“清谧园”三个字,与裴雪裳在丞相府的院子同名。
“母亲传信说你这次会在清河多住几天,我过些日子也该回京了。”裴潋顿了顿,压低声音,“京都不太平。”
他虽然离开京都几个月,对京都发生的事却并非一无所知,相反,那些内幕消息他比裴雪裳更清楚。
清河民风淳朴,远离纷争,确是一处难得的安宁之所。
裴雪裳在清河住下了。
清晨,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温暖而不刺目的阳光抚摸着睡梦中的人。
——
“裳裳。”
裴雪裳转身就走。
这回苏千凝不敢拉她的袖子了,只能落后几步地跟着。
“苏小姐,有事吗?”
裴雪裳没想到她都到清河了,竟然还能遇见苏千凝。
苏千凝见她停下,试探着靠近了几步。
“对不起,上次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她这番话说得真诚,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有人欺负她了。
裴雪裳本就没有生气,现在更是半点火气都没了。
没来由的,她对苏千凝狠不下心。
“我并未生气,你不必继续跟着我。”
苏千凝立刻由阴转晴,脸色变化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表姐,让苏姐姐跟着吧。”钟离云谣和钟离云昭关系很好,于是爱屋及乌,对苏千凝的感观也不错。
裴雪裳无奈:“你想跟就跟吧。”
说罢牵着钟离云谣走了。
苏千凝快快乐乐地跟上。
钟离云谣走累了,几人在街边吃了碗馄饨。
“谣儿吃好了,歆芳姐姐带我去买糖葫芦。”
不待裴雪裳说什么,钟离云谣拉着歆芳已经跑没影了。
走之前,她悄咪咪对苏千凝眨了眨眼。
机会给你创造了,能不能和我表姐交上朋友就看你自己了。
裴雪裳不放心钟离云谣,让歆宜跟上去保护她,自己和苏千凝面对面坐着,也不吭声,尴尬的氛围默默蔓延。
“要不,四处走走?”苏千凝率先打破沉默。
这回裴雪裳没有拒绝,这让苏千凝大受鼓舞。
“走啦。”她自然地执起裴雪裳的手,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裴雪裳下意识想抽出自己的手,苏千凝虽然没用多少力道,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挣开的。
无奈之下,随她去了。
毕竟,她也不排斥。
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长,两道身影紧紧挨在一起,似乎没有什么能把她们分开。
(三)
淙淙的溪水旁。
“涟儿!”
少年欢快的声音,感染了整个夏日。
夕阳的余晖洒落河面,清澈的流水染上了淡淡的橘黄色。
岸边的石头上,涟儿嘴角绽出一抹笑,裴瑾琛看得晃了神,眼底藏着自己都未发觉的柔情。
“阿琛。”
温柔缱绻,令人神往,止不住的心动。
……
繁茂的花林间。
百花齐放,争妍斗艳,不及那如朝霞般耀目的红衣女子。
一身红衣的涟儿执一柄长剑,轻轻地舞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裴瑾琛倚着一棵树,风拂过他的衣袍,更显玉树临风。
“阿琛。”
只一个眼神,一句呼唤,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裴瑾琛拔剑迎上,手腕微动,两把剑舞至一处,四目相对,可以看见其中星星点点的笑意和绵绵的情意。
落英缤纷,姿态万千,宛如一幅惊世的画卷。
“涟儿,我心悦你。”
“阿琛,我亦然。”
……
山谷的槐树下。
裴瑾琛与涟儿身着喜服,一个看上去年长一些的男子站在他们中间,谷内仅有他三人。
“一拜天地!”男子高声喊道。
二人对着远处天空一拜。
“二拜高堂!”
话一出口男子就后悔了,赶忙改口。
“夫妻对拜!”
所幸这对新人不在意他的口误。
裴瑾琛与涟儿相对,眼中只有彼此。
端起酒杯,饮合卺酒。
简单甚至简陋的婚礼,除了证婚的这个男子,没有人见证,没有人祝福,但他们却已知足了。
有你,足矣。
……
简朴的木屋里。
“阿琛,我怀孕了。”
裴瑾琛小心翼翼地扶着涟儿坐下,手轻轻抚摸涟儿的肚子,笑得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
“我要当父亲了。”
他的笑容过于灿烂,让人铭刻心底,忘不掉了。
……
苏家的别院内。
火光冲天,女子神情凄苦地立于火焰中,一动不动。
火太大了,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火舌舔上她的衣角,将她的身影一点一点吞噬殆尽。
“阿琛,再见。”
……
边境。
“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求你,收养这孩子。”裴瑾琛抱着一个女婴,凄然道。
之前为他证婚的男人接过孩子:“那你呢?”
“我无处可去,孩子跟着我只会颠沛流离。”
他已脱离家族,无颜再去面对父亲、长兄,唯一可以托付的人只有这个男人。
山谷的木屋,自涟儿逝去后他再也没有去过。
天地之大,他可以四海为家,却不想委屈了孩子。
男人无奈,却也没有挽留。
他知道,裴瑾琛去意已决。
“我答应你。”
……
云隐寺。
槐花初绽,钟声长鸣。
裴瑾琛一身袈裟,郑重其事地把一个盒子埋入树下。
他不忍涟儿孤寂,便将她的骨灰埋在这里。
十年?二十年?
不管他还有多少时间,往后余生,他都守着她。
“阿弥陀佛。”住持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摇着头叹气离去。
痴儿啊。
裴瑾琛把盒子埋好,决然转身,生怕下一刻就会在她面前失态。
他已入了佛门,法号缘起。
缘起缘灭,故人不复。
……
“长兄,我想给涟儿一个家。”
“长兄,那天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我活不过三十五岁,你们不必再为我忧心了。”
“瑾琛不孝,愿离开家族,请父亲、长兄成全!”
……
裴瑾琛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失神地看着前方——那里什么都没有,唯一的一幅画像也在那场大火中被烧毁。
那一场大火,几乎毁了他的全世界。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捏紧手中的玉戒指,那是她留给他的唯一的念想。
不,还有一个。
裴瑾琛跑出房间,自山巅向下俯瞰,山中景色一览无余。
“师父,有人来了。”一个小沙弥在他身后喊道。
终于来了吗……
裴瑾琛携着几分凄凉、几分欢喜的复杂心情回到自己的房中。
……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云隐寺立于清河最高的山上,林木环绕,云雾飘渺。
裴雪裳站在山脚下,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山。”
爬山是个体力活,所以她这次只带了歆宜,而没有带歆芳。
“裳裳。”
裴雪裳刚踏出一步,胳膊便被人拉住。
她惊喜地看向来人:“阿凝?”
显然没料到苏千凝会来。
苏千凝几步走上前,踏上了通往云隐寺的阶梯,然后朝裴雪裳伸出手。
裴雪裳笑了。
二人携手,共赴山顶。
庙内佛像高坐上方,古朴庄严。
“施主,师父请您去他的禅房一叙。”一个小和尚跑过来,双手合十,稚嫩的脸庞上是不掺任何杂质的天真。
“有劳。”
云隐寺裴雪裳只来过两次,一次是四岁那年随母亲上山还愿,另一次就是现在。
小和尚的师父不是旁人,而是天楚闻名遐迩的缘起大师。
“去吧裳裳,我在这里等你。”
裴雪裳怀揣着心事来到禅房外,轻轻叩门。
“施主请进。”
房中传出声音,平和淡然,好像能拂去心底所有的沉郁。
推开门,裴雪裳眸中划过一抹惊讶。
只见一个披着袈裟的俊美和尚盘坐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
观其面容,不过而立之年。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缘起大师站起来,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过去,现在,未来,施主想算什么?”
裴雪裳递上一支签:“请大师解惑。”
“阿弥陀佛,你出生时,天降异象,百鸟朝凰,虽是贵不可言,然,命途多舛。”
缘起大师语气郑重,令同行的歆芳都有些紧张,当事人却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施主命中有一劫,渡过则翱翔九天,渡不过则就此殒命。”
“可有渡劫之法?”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裴雪裳垂眸,纤长的眼睫投下淡淡的阴影。
“多谢大师,告辞。”
她一出来,苏千凝就问:“怎么说?”
“命途多舛。”
“这样么……”苏千凝指了指身后的禅房,“你等我一会儿,我有事向大师请教。”
裴雪裳不多问,带着歆芳到云隐寺门口等候。
苏千凝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走进去,抬起手,露出手指上的玉戒指:“大师可识得此物?”
缘起大师听得出,她的语气中没有愤怒,有的只是不解与悲伤。
“我娘亲是什么身份?她到底因何而死?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想知道真相。”
“阿弥陀佛。”缘起大师感到疲惫,“既然你执意想知道,那便如你所愿吧。”
他的手指上,一枚玉戒晶莹剔透。
他们聊了什么,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下山时,裴雪裳发现苏千凝心不在焉,似乎有些伤心。
苏千凝不主动告诉她,她便不会问,以免揭了苏千凝的伤疤。
更何况,她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
小和尚见她们越走越远,直到看不到背影才回去。
“师父,她们下山了。”
缘起大师,或者说裴瑾琛微微颔首,挥了挥手,小和尚懂事地出去并关上了门。
禅房中只剩下裴瑾琛一人。
“何苦呢……”
裴雪裳,苏千凝,裴瑾琛……
情之一字最伤人。
(四)
未央宫,裴青婳撑着头,看着对面认真泡茶的钟离云舒。
“尝尝。”钟离云舒泡好一壶茶,将茶水倒入茶杯,倒了个七分满。
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入腹,裴青婳浑身暖洋洋的,眉宇间的病气都淡了几分。
“云舒,出去走走?”
钟离云舒给裴青婳披上披风:“外面风大。”
裴青婳心中一暖。
两人携手同行,本只是随便走走,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御花园。
“公主,小心别摔着。”
钟离云谣在莲花池旁玩闹,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御花园。
“云谣这丫头倒是活泼。”
裴青婳和钟离云舒站在不远处,见此一幕皆是付之一笑。
钟离云舒看着钟离云谣,裴青婳看着钟离云舒。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裴青婳不是没见过美人,她的长姐就是世间难寻的绝色,但在她看来,满园春色都不及钟离云舒一笑间芳华绝代。
“最近天凉,你今日怎么会进宫?”钟离云舒问道,眼睛一直看着钟离云谣。
她知道裴青婳身体向来不太好。
“想你了,就借着探望姑母的机会来找你。”
裴青婳这番话说得无比自然,目光始终在钟离云舒身上。
钟离云舒面无表情,耳尖却染上了绯色。
起风了,花粉被风吹进钟离云舒的眼睛里,惹得她眯起了眼睛。
“别动,我帮你吹吹。”裴青婳捧着钟离云舒的脸,对准她的眼睛轻轻吹着。
裴青婳的身上有一种因长年服药而挥之不去的淡淡药香,让人莫名地感到心安。
两人的注意力暂时从钟离云谣那儿移开了。
“扑通!”
钟离云舒和裴青婳同时扭过头,只看见莲花池溅起了巨大的水花,而钟离云谣却不见踪影。
“谣儿!”
养心殿,皇上专注地批着奏折,皇后陪在他身边,笑吟吟地看着他,仿佛回到了出嫁前。
突然,皇后皱了皱眉,没来由地一阵心悸,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李公公快让奴婢进去,出大事了!”
一个小宫女跌跌撞撞地跑进养心殿,刚进门就腿软跪在了地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见小宫女这副样子,皇后心里的不安更甚:“你是舒儿身边的宫女?”
“是……”小宫女咬咬牙,“陛下,娘娘,和仪公主她……她……”
“她怎么了?”皇后心一沉,迫切地想确认钟离云谣的安全。
“和、和仪公主……公主掉进莲花池了……”
皇后脚步趔趄了一下,幸亏皇上及时扶住她才不至于摔倒。
相比之下,皇上要冷静得多,只是一双手微微颤抖,显然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冷静。
钟离云谣才九岁,更重要的是她不通水性。
“和仪公主现在怎么样?”
“公主救上来时已经……”
剩下的话小宫女不敢说,但帝后都猜到了她的未尽之言。
皇后眼前一黑。
“澜儿!”
皇上抱起皇后,头也不回地走向内室:“让温安公主到养心殿来。”
未央宫中,钟离云舒守在钟离云谣身旁。
“宋太医,谣儿如何了?”
宋太医跪在地上,沉声道:“恕微臣无能,和仪公主上岸时已然溺毙,救不回来了。”
钟离云舒呼吸一滞。
裴青婳沉默地站在一旁。
她和钟离云舒都不会水,钟离云谣救上来时早就没了呼吸。
但是钟离云谣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呢?
她能想到的,钟离云舒自然也能想到。
今天陪钟离云谣去御花园的宫女趁乱逃走了,明摆着告诉别人她有问题。
即便逃出了御花园,也逃不出皇宫。
“公主,陛下让您去养心殿。”
去报信的小宫女风姈急匆匆跑回来,因为跑得太快而脸蛋通红。
钟离云舒的指尖划过钟离云谣的面庞:“本宫知道了。”
走之前,她深深看了一眼钟离云谣。
接下来的事裴青婳不便参与,临出宫门,她不放心地望向养心殿的方向,满目担忧。
云舒……
当日,宫里就挂上了白绸。
裴青婳刚回到丞相府,和仪公主薨逝的消息就已经传开了。
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关上房门,开始梳理乱成一团的思绪。
钟离云谣怎么会死?!
裴青婳沉着脸,忽然觉得前方的路充满了不确定。
如果说从前面对的是一条荆棘丛生的路,一个不慎就会被刺伤。
那现在便是迷雾重重的路,一步踏错就可能万劫不复,更加危险,更加让人忌惮。
“婳儿?”裴书吟走进房间,上前替裴青婳整了整衣襟,“又去找温安公主了?”
她还不知道钟离云谣的事。
裴青婳想了想,还是决定现在告诉裴书吟,反正这件事早晚会人尽皆知。
“阿姐,和仪公主落水身亡了。”
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述说这件事,以至于裴书吟以为自己听错了。
“婳儿,你……”
“和仪公主逝世了,此为我亲眼所见。”
裴青婳手指蜷起,看似镇定,实则内心惶惶不安,她总感觉钟离云谣的死会改变很多事。
希望是她的错觉吧。
清河,裴府,清谧园。
裴雪裳正执笔作画,一幅雪染江山的水墨画在她手下成形。
“郡主,和仪公主殁了。”
裴雪裳手一抖,不小心打翻了红颜料。
红色浸透了整幅画,雪染江山变成了血染江山,实为不祥。
苏千凝离开京都前往北境,京城和战场,一时竟不知哪个更危险。
裴雪裳摘下头上的簪子,取而代之的是一朵小白花。
她轻叹一声。
“天要变了。”
(五)
养心殿,灯火幽微。
皇上端坐在书桌前,奏折堆成一座小山。
他习以为常地拿起奏折批阅,认真而专注。
时间在处理一份份奏折中流逝,奏折已经批阅了一大半。
“陛下,皇后娘娘近日有些嗜睡,醒来后总觉身子不适,心口闷痛。”
“太医看过了?”皇上放下奏折,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太医说,皇后娘娘忧思过重,是心病。”
皇上叹了口气:“朕知道了。”
他一边处理剩下的奏折,一边思考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
钟离云谣的事来得突然,却疑点重重。
从她落水到被救上岸不过片刻功夫,钟离云谣已经九岁了,即使不通水性也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溺毙湖中。
那天她身边伺候的宫女也不见了踪影,七日后才在一口枯井中被发现,彼时那宫女已经死去多时。
而且,他记得钟离云谣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宫女不是她。
很明显是杀人灭口。
“皇上,边境传来消息,突厥起兵攻打平阳城,北境守将请求支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上沉声道:“传旨,命骠骑大将军率兵支援北境。”
他走出养心殿,天色昏暗,月亮在云层后隐去了半边,淡淡的清辉勾勒出云朵的形状,模模糊糊,朦朦胧胧。
“去栖梧宫。”
他到底是不放心她。
栖梧宫的灯火未熄,皇上见此不禁皱起眉。
这么晚了,她还没休息?
“陛下?奴婢参见陛下。”
一个宫女正要通报,却见皇上冲她微微摇头,当即会意,没有再出声。
“都退下吧。”
屏退左右,皇上放轻脚步,往皇后的寝殿走。
皇后坐在床边,青丝披散,端庄秀美的脸上隐隐透着忧伤。
三个月过去,失去小女儿的痛苦仿佛就在昨日,那样清晰,怎么都忘不掉。
她不是不知道她的身子越来越差,太医也嘱咐她不可大喜大悲,但感情不是轻易能控制的。
忽闻一声轻叹,皇后见到来人一怔,喃喃道:“陛下?”
回过神就打算行礼。
“臣妾参见……”
“澜儿。”皇上阻止了她准备行礼的动作,拥她入怀,轻柔地抚摸她的长发,“这里没有外人,像从前那般叫我,可好?”
“……”皇后先是一僵,随即放松,双手缓缓回抱住皇上。
“阿奕。”她低声道。
这个称呼,好久没听到了。
皇上眼眶有些湿润,声音却一如往常。
“七月了,澜儿,照顾好自己,烨儿和舒儿还需要你。”
“……我明白。”
死去的人已不可挽回,莫要再辜负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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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莲花池,朵朵红莲竞相开放,片片莲叶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莲花池无主,人们时常乘坐小船泛舟湖上,去时两手空空,返程带回一大把莲蓬。
船破开水面,水声回荡在耳边。
裴雪裳闭目养神,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刚下船,便见歆宜候在岸边。
“郡主,苏小姐在府上等你。”
闻言,裴雪裳立刻坐上马车回府。
清河东,裴氏祖宅。
后院有一弯清湖,与莲花池相连,湖面平滑如镜。
偶有风过,泛起圈圈涟漪。
湖心一座小亭藏于莲叶间,影影绰绰,荷香弥漫,颇有几分出尘之意。
小亭里,苏千凝坐在圆桌旁,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
少许酒液顺着下巴滑过脖颈,最终没入衣领。
一坛槐花酒很快就见了底。
裴雪裳在她身旁坐着,手边的酒杯分毫未动,只静静地看着她。
苏千凝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直喝,一直喝,喝到脸颊通红,原本锐利的眉眼柔软了几分,清澈的眼眸染上了迷离。
第二坛槐花酒也被她一个人喝完。
当她要去动第三坛时,一只白皙的手按住了她的手。
“别喝了,酒喝多了伤身。”
裴雪裳给歆芳使了个眼色,歆芳会意,吩咐人把剩下的槐花酒搬走,然后去膳房熬醒酒汤。
苏千凝反握住裴雪裳的手,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儿,歆芳端着一碗醒酒汤回来。
虽然不喜醒酒汤的味道,在裴雪裳的注视下,苏千凝还是接过歆芳手中的碗,仰起头一饮而尽。
裴雪裳将一盘剥好的莲子往苏千凝那边推了推,苏千凝一边默默吃着莲子,一边往裴雪裳的脸上乱瞟,后者却不为所动。
最终还是苏千凝先沉不住气。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这样?”
“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你若不想说,我便不问。”
“……”苏千凝噎住了,沉默片刻,闷闷道,“我要去北境了。”
裴雪裳长长的睫羽颤了一下,彰显着她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这么快。”
她以为,这次苏千凝能在京都多留一段时日。
可现在……
“可是又起战事了?”
苏千凝点点头。
刚攻下南诏不久,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突厥却在此时来犯,战火烧到了北境。
骠骑大将军奉旨出征,而她也会同行。
这一别,又是很长时间无法相见。
裴雪裳眉宇微蹙,战争不是儿戏,但她也不可能拦着苏千凝。
本是雏鹰,又怎会甘心困于囚笼,成为一只金丝雀?
京都是枷锁,牢牢锁住裴雪裳,却困不住苏千凝。
这一点,二人都心知肚明。
“别皱眉,你笑起来更好看。”
微凉的指尖抚上眉心,裴雪裳抬眸看去,苏千凝正望着她,满眼只有她一人。
翻涌的心绪渐渐平复,她微微一笑,轻声道:“有时间记得给我写信。”
“嗯。”
苏千凝其实舍不得裴雪裳,但有些事情她一定要弄清楚,北境,她非去不可。
——那是她娘亲与阿爹相遇的地方。
阿爹只说她娘亲是死于仇家所放的一场大火,却对她娘亲的身份绝口不提。
再想想缘起大师告诉她的事情,更加确定她娘亲不是普通人。
但不管是阿爹还是缘起大师,似乎都有意隐瞒娘亲的过去。
既然如此,她便自己查。
得知她去意已决,裴雪裳自是尊重她的决定。
“阿凝。”
一声呼唤,坚定而信任。
裴雪裳解下腰间的玉佩,然后郑重地放在了苏千凝掌心,眸中水光潋滟。
玉佩莹白无瑕,上面刻着一朵莲花,栩栩如生,银铃随风而响,悦耳动听。
这是裴雪裳周岁时,皇后赠予她的,十几年来从未离身。
如今送出去,无需她多说什么,苏千凝便已明白了她的心意。
她又何尝不是呢?
时光仿佛倒流回四年前,她亲手给裴雪裳戴上那支白玉簪。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平安归来。”
“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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