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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进永和宫宫门,就见院子里候着一堆奴婢,大箱小箱的赏赐摆满了院子。
“贵妃娘娘有喜,陛下高兴,这些都是陛下给永和宫的赏赐。娘娘,陛下吩咐过了,您要是在永和宫待得闷,可以去御花园散心,陛下说您爱腊梅,现下,御花园的腊梅开得正香。”
周公公喜上眉梢,心道,天大的喜事降临,两位闹别扭的主子肯定重归于好了。
不想,温沅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脸上并无任何喜色。
“周公公说什么呢,你忘了,本宫被禁足三个月,这才过半月。”
这话一出,周公公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同样僵住的姬星遥,低声说道:
“娘娘,你怀了小皇子,陛下自然解了您的禁足,这皇宫啊,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哪怕您想去肃和殿上方的龙椅坐坐,陛下也定然会同意。
这话周公公埋在心里,自然不会说出口,只是,他觉得以皇上的宠爱,只要贵妃开口,陛下势必答应。
温沅冷笑一声,她倒是没想到,有一天会母凭子贵。
明明是她陪着孑然一身的姬星遥,从门可罗雀、危机四伏的东宫走进肃和殿,现下似乎所有人都忘了这一点。
一个还未成形的胚胎,在他们眼里比她这个活生生的人更重要。
八年的艰辛和付出被抹灭。
可悲,可笑,可叹!
他们个个嘴里喊着小皇子,可曾想过,也许是个公主呢。
后宫的女孩儿,不值得被期待。
想到这儿,温沅又摇头,不管皇子还是公主,她都不可能留下。
姬星遥见她脸色不虞,柔声安慰道:
“阿沅,前些日子你受委屈了,是朕不好。你好生养着,朕忙完公务,每日都来陪你。”
要放在以前,姬星遥这般低声下气,温沅会心软。
只是姬星遥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男人的鬼话,听听就行,莫不能当真。
“臣妾只有一事求皇上。”
姬星遥知道她在想什么:“放心,瑞平王妃被害之事,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
“谢陛下。”温沅这个道谢并无诚意,敷衍得很。
姬星遥没有计较她的冷淡,小心翼翼地揽着她的肩膀,送她回暖阁。
进入冬日,永和宫暖阁的炉火就没断过,墙壁地砖被烧得热乎乎的,不到半刻,便驱散了周身的寒气。
小樱帮温沅脱下白狐大氅:“娘娘,要沐浴吗?”
“嗯。”
温沅喜爱干净,一日一浴的习惯,从进永和宫起,延续到今日。
宫里常备着热水,宫女进进出出准备,温沅则躺在贵妃榻上闭眼休憩。
不知为何,她身子骨发软,神色困顿,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小樱给她送来蜜饯金桔、水晶龙凤糕,劝慰她吃一点。
金桔开胃,温沅含了一颗,放在舌下。
酸甜的味道,慢慢充盈口腔,原先闷在胸口的淤气被金桔压下,确实好了些。
“皇上走了没?”
“没有,皇上在书房批折子。”
书房在暖阁隔壁,平日里温沅闲来无事,喜欢在书房看书画画。
她艺术细胞一般,对色彩的敏感度更是差到好比色盲,以前上学时,不知道被姬星遥嘲笑过多少次。
可是后宫生活太无趣了,掰掰指头数,也就喂鱼逗鸟赏花,来来回回这几样。
以前在东宫,尚可到京城大街小巷逛一逛,看妇人吵嘴,看杂耍表演,听茶馆说书先生吹牛。
偶尔也会和姬星遥偷跑出京城,爬到天崇山顶放孔明灯,吃没有孜然粉的烧烤。
偏巧那天风很大,火苗飞出去点燃了地上的枯叶,火势乘风而涨,越来越旺。
若不是及时赶来的姬星遥、李珩兄弟俩灭了火,天崇山怕是得烧秃了脑袋。
现在想来,那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却很快乐。
四个人紧紧拧成一根密不可分的麻绳,姬星遥是骨骼,李珩是经脉,温沅和姬星遥是血肉,他们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后来,入了宫,一切都变了。
温沅名为贵妃,学的却是皇后的宫廷礼仪,有专门的嬷嬷教导。
她谨遵老祖宗的条例,日日践行,把自己束缚在后宫的条条框框里,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爱戴的后宫之主。
多年后宫生活,让她丧失了自我。
她忘了曾经作为外国交换生出国,用流利的外语与洋人侃侃而谈的意气风发,也忘了她曾经要创立上市公司的雄心壮志。
她被困在永和宫,日复一日学习《内训》、《女论语》、《女戒》......
姬星遥起先进宫很频繁,有她插科打诨,日子还算过得去。
后来,姬星遥来得越来越少,来了,也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正因如此,温沅无聊到拿起毛笔作画。
画作毫无技巧而言,全凭心情。
有时候她会把脑中的高楼大厦,汽车,飞机画出来,画完后再烧掉,不让任何人看见。
“娘娘,可以沐浴了。”小樱扶着温沅进入浴池。
被温暖的水流包裹,非常舒服。
不知泡了多久,氤氲的水汽迷糊了温沅的视线。
她从水中抬起手,玫瑰花瓣贴在莲藕似的手臂上,绮丽动人。
有人穿过屏风,掀开浴池边的帷幔。
“小樱,给我揉一下头。”温沅开口道。
冬日泡澡是一大享受,温沅皮肤被泡软了,昏昏欲睡。
她阖上眼,几乎要睡过去。
有手指贴在她太阳穴处,轻轻按压,力道不大不小,非常舒服。
“小樱,你把药放哪儿了?”
“什么药?”
姬星遥的声音突然响起。
温沅腾地睁开眼,慌乱中差点滑入池中。
“慌什么,小心。”
姬星遥右手伸进浴池,托住温沅的腰,把人从水里捞起来。
温沅湿漉漉地趴在他胸口,打了个寒颤。
姬星遥立马拿起浴池旁的毛巾将她裹紧。
腰间的手臂坚实有力,将她抱得很稳。
温沅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她心虚地抬眼,一双小鹿的似的眼睛沾满水汽,隔着水雾益发楚楚可怜。
因着刚泡过澡,温沅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唇珠红润如宝玉,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上一口。
姬星遥低头,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本想蜻蜓点水,可碰到了,不知道怎么就有些控制不住。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轻吻也愈发霸道。
直到温沅被亲得站不住,姬星遥才不情不愿地放开她。
他暗暗喘了口气,问:
“你刚刚说,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