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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火锅店除恶

元旦是阳历新年，在嘉县不是特别重视，人们该忙啥还是忙啥。贾金玉一早就与女朋友史云舒通电话，互道相思之苦。贾金玉说自己买了一副地图，若有与深市相距一根牙刷，期待着自己的牙刷与史云舒的牙刷能放在一个洗漱间里，那时两人就住在一起了。史云舒就考验他，问：“那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呢？”贾金玉就无法回答，了关于婚姻，包括自己未来的路，他还没有去深入思考，只是沉浸于恋爱的甜蜜，也没人指点他发展方向，他从农村走出来，就是一名孤勇者，只有自己“小马过河”摸索，经历风雨打击锤炼，才能成长成熟。在这方面，史云舒要比贾金玉成熟得多，她的生长环境使她能够跳出若有省，站在全国甚至全世界，分析经济社会运行和发展趋势，自然比贾金玉看得更远。贾金玉本来考读书走到了若有省城，为工作又回到了嘉县县城，进一步退一步，但总体是进，从贾家村农村进到了城市。

其实，关于婚姻，相同年纪男女，女人一般比男人成熟，看得长久，看得现实，男人想着找个女人，叫娶，女人想着找个新家，叫嫁。关于未来，差距更加明显，原生家庭对子女有很大影响，贫苦家庭还在为眼前读书学费发愁、不知路在何方时，条件好的家庭已经规划好了子女在哪读书、准备从事什么工作，对10年之后的事情都有了较为清晰的规划蓝图和实现路径。但这差距，在当时是看不出来的，因为我们只能看到自己所在的一村、一城或一个工厂、一个单位，大家的处境都差不多，除非有人指路点醒，否则只有当我们从原有的圈层跳出来后，回头看来时路时，才能幡然醒悟。倘若不跳出来，即使年纪大了、老老，还是难以看透，以为大家都是这样，在原有生活的惯性下继续生活，这就是“只缘身在此山中”。

王军副县长元旦假期回梦城了，贾金玉就可以愉快地享受假期，但想想也没有几个朋友，下午就早早的来到表弟的火锅店。表弟罗小飞，贾金玉也是多年未见，上次见面还是考上大学那年暑假，父亲领着他去给姑妈家报喜，顺便借些钱。当时读大学基本是免费的，但往返路途、购买一些像样衣服和洗漱用品等等，还是有一些开销。罗小飞比贾金玉小，初中念完就辍学了，不甘心在农村种地，就进城来闯一闯，先是在餐馆当厨师，有些积蓄了就自己开店单干。罗小飞的脸被风吹日晒，明显比贾金玉要黑一些，有些不符合年龄的沧桑，见了贾金玉就像见到救星，把自己被混混骚扰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讲了遍，还怪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人了。贾金玉说：“你太老实了，这事怎么能怪自己呢？你是合法经营，混混是非法骚扰。派出所有责任管管。”

说起城关镇派出所所长乔大鹏，罗小飞说，这人是个老油子，滑头地很，穿上警服是公安，脱下警服与小混混打成一片，道上的都叫他乔帮主，处理案件不是当和事佬，你好我好大家好，就是简单粗暴，各打五十大板，这才导致混混一直打不干净，偷东西的、抢劫的、欺行霸市的屡禁不止。

正说着，初中同学嘉县一中当老师刘名仕，高中同学嘉县日报社记者彭光明都陆续到了，听了罗小飞的遭遇也是义愤填膺，说是欺人太甚。当时读书才会分配工作，城里孩子不读书没有地种，就业岗位少，进工厂企业很难，游手好闲的聚在一起就天不怕地不怕，经常发生打架斗殴事件，民警也处理不过来，有些孩子还是未成年，跟着学坏，抓住了说不定父辈还认识，都是熟人，也不好处置。刘名仕说这是社会改革发展必须经历的阵痛，“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只有发展经济，解决就业问题，才能从跟不上杜绝。彭光明却不同意，举例反驳说：“在村里，肚子饿着，也没人去偷邻居家的菜啊？还是社会风气变了。”贾金玉问刘名仕学校里是否有个叫王小军的，刘名仕说：“是我们副校长，分管后勤，本事大得很，背靠副县长哥哥，帮着学校招生、报考、拉赞助，人缘好得爆棚。”刘名仕问贾金玉认识王军副县长吗？贾金玉却说经常碰到，隐去自己是王军的秘书。贾金玉又问彭光明那篇写纺织厂的报道是谁写的，彭光明说：“受纺织厂邀请，是他们去收集的材料，纺织厂想以此把一年的工作成绩向全县作个汇报。”贾金玉说：“写得酸不拉几的，是向县里各级领导汇报吧，老百姓哪有钱买日报看，也没那个闲工夫。” 彭光明说：“纺织厂花了银子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三个人就上下五千年、纵横几万里的聊着，很是开心。

城关镇派出所所长乔大鹏提前半小时到的，开着警车，闪着警灯，拉着警报，呜呜呜呜的，一脚把车停在火锅店门口，引来路人驻足围观，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贾金玉热情地迎了上去，公安在他心目中还是代表威严正义的，作了自我介绍。罗小飞在旁请乔所长把车停到店后面院子里，免得引起顾客误会，不敢进店消费。乔大鹏也收起架子，很谦和，配合着重新泊了车。周围群众见没有热闹可看，便像潮水般退去了。

6点整，刘一平副主任整点到了，大家都在店门口迎接。刘一平与大家逐一握手，像老朋友一样亲切，与乔大鹏握手时还说：“听肖局长说起过，说乔所长年轻有为。”乔大鹏很受用，但嘴里说着：“哪里哪里，能认识刘主任是我的荣幸。”大家谦让着落座，刘一平是主陪，乔大鹏是主宾，贾金玉是副陪。嘉县吃饭比较讲究次序，即使吃火锅也不含糊，等级观念千百年来刻在人们骨子里。刘一平说胃不好戒酒了。乔大鹏紧跟着说：“戒酒好，我这穿着警服，不方便喝酒。”其他人跟着附和说以茶代酒。火锅早就准备好，满满一大锅，香气弥漫，罗小飞上的是嘉县正宗黑山羊肉。大家边吃边聊，刘一平话不多，贾金玉就和乔大鹏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乔大鹏和贾金玉说着话，说着说着就把脸转向刘一平，两边兼顾。

正吃着，巧不巧，走进来4个年轻仔哥，叫嚣着：“老板老板，来个火锅。”服务员认识这几个无赖，就问：“还想白吃白喝吗？”4个混混中的一个胖子就跳了出来：“认识大爷不？白吃咋了。”罗小飞就冲过去，说：“白吃违法。”胖子一看罗小飞这么硬气，就打量周围，一眼就看到一个穿制服的民警，立马怂了，忙着抢过去讨好。一看是乔所长，胖子更加摇头摆尾，说：“乔帮主好！”乔大鹏脸上挂不住，反问：“你谁啊？谁是帮主啊？”胖子还想自我介绍，被乔大鹏打住了，继续问：“我们公安吃饭都要付钱，你们白吃白喝，你们比公安还牛？”四个混混都打躬作揖，说不敢不敢。罗小飞在边上添油加醋，说：“这些混混不付钱还打人，影响顾客用餐，店里生意冷冷清清，这不，今天元旦节日，就只有我们一桌。”乔大鹏冷眼看着，斥责道：“胡作非为！无法无天！是不是想进去蹲着啊？”四个混混战战兢兢，口上连连否认。胖子抖抖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两包烟，放在餐桌边上，嬉皮赖脸地带着手下溜掉了。

乔大鹏骂着丢人现眼，就把烟拆了，散给大家。刘名仕夸乔大鹏扫黑除恶，为民除害。彭光明说要写篇信息，报道一下乔大鹏现场收拾小混混的英雄事迹。这台戏唱完了，正事就解决了，贾金玉觉得刘一平真是高人，把餐桌从包厢换到大厅，就是提前判定了小混混会在元旦晚上来滋事，这种预判有着诸葛亮借东风的前瞻性。

刘一平不夸乔大鹏，也不就事论事，而是从更高的维度说：“春节过后就是年度大会，县领导对春节和大会期间社会安全稳定工作非常重视，多次作出批示。城关镇是县委、县**所在地，安全稳定工作须臾不能懈怠啊。”刘一平讲着安全稳定的重要性，调子就起来了，却引而不发，不等刘一平提打非除恶工作要求，乔大鹏就站起来接着调子，将工作措施补上，说要在春节前开展一次打非除恶安全稳定专项活动，广泛发动群众，征集问题线索，重拳出击，打击一批扰乱社会治安的典型恶势力，确保春节和大会期间城关镇社会安全。乔大鹏的表态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像在做汇报演讲。

事办好了，又不喝酒，饭就吃得干净利索。饭毕，大家各自散去，皆大欢喜。与刘一平临别时，贾金玉佩服地说：“要向师父多学习。”刘一平却提醒他不要学坏了，不要在人情世故里蹉跎了年轻时的理想，好好为嘉县百姓过上好日子做些实事。直到多年以后，贾金玉才明白，刘一平是告诫他不要忘了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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