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皓一竹是古代言情小说《殊芳尽》中涉及到的灵魂人物,二人之间的情感纠葛看点十足,作者“老五碌”正在潜心更新后续情节中,梗概:男人贪婪,狡诈,见一个爱一个,有一个骗一个,但他们偏偏心肠软,舍不得辜负小妖精,真得舍不得,这可是他们亲口说的,他们还对天发誓,要是食言啊,就不得好死是真心重要?还是命重要?痴情煎寿,亦或,移情别恋才能更加相爱?纠缠几世,做人做妖,都没想明白,最后怎么就为了你舍生忘死,明明当初不就是贪图美色,只求能作乐寻欢?...
紫茜荧荧,鲜红灼灼,两种血色错乱混杂,银潭瀑布边,墨衣人瘫倒一片。
一竹浑身剧烈战栗,牙齿撞击得吭吭作响,如同立于冰天雪地,手中的刀却依旧倔强地高举过头。
“放下!”刃晧双膝跪地,上身挺立,指着一竹手中的刀,声音嘶哑,“放下!一竹!你可还认我!”
石屋墙上刻画的长短印记,划到了约定还钱的那一天,也是刃晧冒雨下山后的第三天。
雨夜坦白相问,崩溃下又暗怀一丝惦念,想听到刃皓的解释,他却一言不发,走了。
哀莫大于心死,一竹也打算走,赴完与小道士的银潭之约后就走,先不管去何处,离开这个伤心地再说。
前一夜,又做了很多梦。
梦见三两个紫粉圆胎,血气却不是芳馨,而是一股腥膻;梦见之光,终于不是在水里,而是在如迷宫一般的密林里穿梭,向自己走来,却始终走不过来;梦见刚刚认识的那个叫小琛的小道士,朝着她呼唤”一竹!一竹!”,声音温柔;梦见刃晧的背影,任凭一竹期盼,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见他回头。
下山之前,将那条搭在屏风上的蓝色裙子撕成布条,宽长的做腰封,细短些的束头发。
并未迟约,却迟了救之光。此刻手刃猎洛之人,不是蓄谋已久,也并非心血来潮。
脸上颈上烁银鳞片迅速褪消,战栗的震颤也减弱了些,不再与刃晧对视,一竹收刀走到之光尸体跟前,脱下自己的外衣,将之光的裸身裹住。又走向一旁看着他的晁琛,一言不发伸手取了晁琛腰间水囊,转身去灌银潭水。
水囊里的水洒出不少,唯有竭力克制自己的颤抖,尽量小心地将草丛里的三枚球胎收入水囊中。
一竹上身只留下一件内穿心衣,短小贴身,裸露在外的腰腹背脊位置,与地上这副躯体一样,皆覆有鳞片,盯着一竹的晁琛心下明白几分。
倒地舜恩发出一声**,晁琛闻声走近,从自己佩囊中掏出些止血创药,解开舜恩的衣带,为他堵住伤口。
等不及伤口绑缚妥当,晁琛便分神开口:“一竹,此地你已不能逗留,随我回我的无量观吧。还是,你,只想要那买马的钱?”
一竹双手环抱水囊,侧头盯着晁琛,与他才第二次见面,比起梦中,真人似乎更要亲和几分。
莫非他口中的无量观就是自己的去处?心中彷徨了这么久,妖怪,也许终要跟一个收妖纳怪的道士走。
“好,我跟你,去无量观。”话刚出口,一竹发觉自己不再颤抖。
晁琛脱下身上道袍的腰带,将被一竹外衣裹覆的之光横抱上马背,拿腰带绑牢,取过一竹水囊背好,再扶一竹上马,将马缰塞进他手中,协助他抱稳之光的躯体。
一竹侧头,看着刃晧,仿佛在自言自语:“钱是他的,还他。”
晁琛听懂了,从另一匹马上取下一个搭袋,看得出有些沉,朝刃晧稍稍用力抛过去,在刃晧身后五六步位置闷声落地。搭袋口束绳未拉,敞开的袋口内露出雪白纹银。
晁琛接着上马,留意另一匹马背上紧抱之光的一竹,而一竹呆望着那边的刃晧,十分专注。
刃晧正在为均颉按压伤口止血,灵犀感应一般扭过头来,不知是看马,还是看一竹,又像心思飘忽,坠入虚空。
乘骑临别前,晁琛轻扯缰绳,驯马来到刃晧身旁,从怀中取出那张契条,递下去:“若你愿意,也可去我的道观寻得真心。”
刃晧腾不出双手,任凭契条被轻轻置放在他眼前的地面,只见契条上,晁琛签名底下还仔细写明一长串地址:“悉州屏源城北云羊山南五骏丘无量观”,旁边便是一竹的签名。
盯着墨水写成的“一竹刃晧”四个字,笔画虽颤颤巍巍,但也算工整无误,刃晧从虚空里清醒过来,脸上的皮肉微动,近似笑了一下。
“嘶!”身旁的马儿徒然一声惨厉利鸣,将刃晧激得浑身一震。
就在这个当口,一直在不远处俯地不起的禹梁不知何时靠近,猛然犟起身,一条一丈多长的钢鞭从他腰内虬旋飞出,不偏不倚,正抽到晁琛胯下坐骑的腿间!
马儿迅速塌倒,晁琛毫无提防,随马而堕,还好口中及时吹起一声长哨,驮着一竹的另一匹马得了号令,疾驰而逝。
禹梁忍着伤痛,奋力跃起,朝地下的晁琛又甩一鞭,晁琛顺势翻滚,胸腹依然被鞭锋扫到,立刻皮骨绽裂,血肉飞溅,顿时晕了过去,身上的装着胚胎的水囊背带旋即断裂。
水囊落地,眼看要被断腿的惊马碾压,刃晧松开均颉,飞扑上去将水囊抢入怀中。
躲避不及,被伤马狂躁飞扫,刃晧摔出去,后背砸到在溪石棱角上,差点断了小命。
均远来得倒快,带了匹驴过来,均颉禹梁咬牙起身,抬得抬、扛得扛,将地上动弹不得的伤者和地上的银子尽数运回城内家宅。
至于那匹断腿的马,均远拿过禹梁的鞭子,照其要害猛抽几下,丈八大马气绝当场。
入夜,小小的渠阴县城虽不搞什么宵禁,城里也普遍静息下来,可是城西白猎户的大宅里却不得安宁,有个妇人正在发疯。
妇人急冲冲端着一个大铜盆,在檐下回廊里四处乱泼火油,尖声嚷嚷,倘若不顺遂她的意思,她就要一把火将这家宅给烧了。
这妇人姿色尚存,只是现在蓬头散发,脸色灰青,衣衫凌乱,被夜里劲风一吹,更是狼狈。
禹梁靠在院子里水槽边的大树下,低头自顾自包扎伤口,不愿理会眼前这场闹剧。
均远从内屋出来,容不得这疯癫的妇人放肆,跑上前两下就将这妇人胳膊翻转扭住,拽下回廊,油盆打翻,“哐哐当当”跌滚在地上,洒了一路的油。
“贱贼!如今你伯父起不来了,就这般对我!叫你亲娘出来!看看她养的儿子是个怎样的无耻德性!”妇人挣扎不已,但终是不抵,屈身跪在地上,衣裙沾满油污。
“逆子!有了珠子居然藏起来,不给你亲老子救命!”妇人倒是顽强,拼命昂起头,朝禹梁那边继续高声骂骂咧咧,“白禹梁!遭雷劈的逆子!挨千刀的狗奴!你老子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均远凶道:“再胡叫把嘴巴给你堵上!”
“别伤害我娘,珠子你们给谁都行!”从旁边冲过来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子,擒着均远的胳膊哀求,“给谁都行!我们不要珠子!千万别伤害我娘!”
妇人声音发抖:“祖怀,他们要你爹死!”
均远用力将妇人的头往地下按:“胡说什么,伯父尸斑都出来了,怎么能怨我们!”
祖怀满脸泪水,颤声问均远:“堂哥,我爹死了,你们要拿我娘怎样?要拿我跟弟弟怎样?”
均远并不回应他,扭头看向禹梁。
“你娘要守寡要回窑子要改嫁,随便。“大树下的禹梁终于回应,口吻轻漠。
“三哥,你当真不救爹爹!”祖怀大哭。
“爹爹气息已绝。”禹梁抬眼,没有看祖怀,只是毫无表情地与均远对视。
“不是说那珠子绝了命也救得!”妇人带着哭腔嘶喊。
禹梁不理会,均远也不做声。
“刃晧!刃晧!”妇人忽然将头硬是从均远掌下侧过去,瞪着院子中间的刃晧,“我夫君对你恩重如山,没有他,你早就没命了!我夫君让你姓刃,就是为了怀念你的姨娘,你的亲生母亲!你千万要报恩!”
刃晧不知道如何回应,现在自己双手被反绑在背后,一回来就跪在院子**直到现在,身边的”同伙“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自身难保,还能帮上她什么忙?
这妇人简直把刃晧当做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刃晧!你父亲与仲越是结拜兄弟,你出生时羸弱,仲越托付我夫君抚养你,你自己清楚,受了我家莫大恩惠!当初收留你们这些获罪之人,可是冒了杀头的风险,你家全族被诛……”
禹梁顾不得伤,略带蹒跚地径直冲到聒噪妇人跟前,照着她的脸飞速猛抽三四记耳光,这几下直打得那妇人嘴角溅血,顿时哑了声。
祖怀哭骂着去锤踢禹梁,禹梁用胳膊护住自己伤口,作势要踹他,均远上前挡了一下:“他还小,经不得打!”
禹梁收回抬起的脚,叫均远跟他一起将这妇人和她儿子拿麻绳绑了,先行锁在柴房里省事。路过院子里垒好的稻草垛,禹梁顺手抽了几把干草胡乱堵了母子二人的嘴。
“多点两盏灯,那个道士再不醒拿水泼!待我等一下过来审他!”进屋前,禹梁对两个打下手的仆工吩咐。
刃晧一直盯着那发疯妇人的身影,心中似有千言,但始终没有出声。
罪人之子,纵使旁人刻意不提,但这四个字从来都是一副沉重的枷锁,箍在刃晧的心头,未曾卸下。
当年只有七八岁的刃晧一次与这妇人单独相逢。
妇人收起一贯挂在脸上的甜笑,寒凉目光在刃晧那张脸上刮来蹭去,撅嘴嘀咕:“哼,一副妖冶模样。怎么就独活下来?跟你那妖冶姨娘去地府,与你一家人团聚,多好。”
依稀从不同人闲碎的家常话里,刃晧筛出了自己的一些过往。
自己尚在襁褓中就被亲姨娘带来白家,如果不是四岁生辰前夕突发热疾,姨娘本来会带着他去与家人汇合团聚,但是就耽搁了这么一天,藏匿的家人竟被官兵围剿,丧生于一场大火,无一幸免。
亲姨娘赶往去处,不见亲人,回白家途中,忽然抱着刃晧一同从船舷纵身而下,投了江。
最后,只有刃晧奇迹般的被江面一根浮木挂住,顺水漂淌,最终被艄公捞起,还给找过来的白家人。
之后族长避免再次提及此事,只说定会遵从仲越叔公意愿,将刃晧抚养成人。
亲姨娘的音容体貌,刃晧已无印象;那段与亲姨娘一起在白家生活的短暂时光,刃晧记忆里也只存一些零星片断。
对于血脉至亲,刃晧并不清楚到底应该作何感想,记事起,在身边,能当作亲人的,只有自己的主人,白家人。
最钟意使唤刃晧的,便是舜恩禹梁的这位庶母,祖怀的娘,这个把素未谋面的刃晧姨娘称作“妖冶女子”的妇人,她给刃晧取了个外号,“妖冶小子”,好在除了她,并没第二个人这么叫。
其它人背地里的微词,刃晧也偶有耳闻。
“这青楼出来的,手段刁蛮,当家的素来宅心仁厚,却也随她胡乱折腾,莫不是会下什么蛊……”
“也许是因为长得跟那个刃筱确实有几分相像,当家的就爱这一款。”
“嘘……”
无论怎么说,几度迁徙,老一辈接连早逝,白家人口凋零,这妇人为白家连添两丁,功劳赫赫。日常刃晧能回避都尽量回避,与她不做过多瓜葛,今晚,算是这么些年与她交集最深的时刻了。
“咣咣咣咣咣咣”,此时外面忽然传来砸门声,也许刚开始敲门无人留意,现在这砸门的力道明显听得出来急躁。
宅内人面面相觑,怕是因为家中太吵闹,城中巡夜的更役找上门来,两个仆工赶忙跑去开门,还没等到门前,急躁响声却嘎然而止。
不易察觉的,一个黑影从院墙上冒出轮廓,如同一只黑猫,敏捷地伏在墙头。今晚风大,那黑影就像被风刮卷着,轻飘飘翻落到院子里面。
“一竹!”躺在旁边灯笼架子下面的“色鬼”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又是他率先唤出一竹的名字。
他怎么可能会认识一竹?一竹怎会真的与道士有瓜葛?
刃晧心内困惑,不由自主深深瞟向身边这个“同伙”,这一瞟却让他兀自吃了一惊。
夜风中,架子上挂着的三盏灯笼东摇西晃,此刻那人眼睛已经睁开,被灯笼内的烛火映照,双瞳居然变成好似打磨过的烁石,溢出灿灿鎏金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