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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交涉

第一夜死亡率很低，除了那位第一个受到攻击的男人死亡，其他人严重都是重伤，那几个奄奄一息的人类也奇迹般地活过了昨夜。

人们零零散散地各自坐在树下休息，没有人说话，只是时不时会传来低低的抽泣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其间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腐臭。

在场的玩家没有一个人会医术，在这乱葬岗中寻找可以使用的医疗器械更是无稽之谈。就算有，这些人的伤势也不是能轻易治好的。“领头羊”在确定了这一点过后，召集人们把受伤过重的人抬到一起，让他们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对不起。”领头羊向他们鞠了一躬，带着深深的悲悯。

重伤濒死的人们没有回应，或是已无力回应，光芒涣散的眼睛只是木然地盯着天空。篝火发挥了最后的作用，那个不幸之人的尸体默默躺在篝火中，燃烧的油脂不时发出噼里叭啦的响声。

在远离众人的某个角落，空间扭曲了一下，一个人影突兀地出现，那人面露疲惫，还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正是学习到半夜才睡下的裴绯钰。

裴绯钰伸懒腰的动作刚做了一半，偶然瞥见一地的零碎血肉，动作一滞，困倦一扫而空，“这是发生了什么？昨晚的情况竟然这般凶险吗？还是说……那东西，开始行动了？”裴绯钰心里一惊，暗自思索着什么。

“领头羊”注意到了裴绯钰，黑框眼镜下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朝裴绯钰走去。

“领头羊”见裴绯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结合她一尘不染的服饰，以及昨天的凶悍表现，很识趣的没有贸然出声打扰。

裴绯钰当然注意到了“领头羊”的动作，她瞟了领头羊一眼，没有理睬。

“看来它没有行动。可能……这些普通人是真的毫无常识吧。”裴绯钰心里吐槽着，面上却丝毫不显。

裴绯钰不太习惯思考问题时身边有人。见领头羊迟迟未走，她不着痕迹地看了那人一眼又一眼，斟酌着是否要开口。片刻后，她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询问道：“您好。您有事吗？”

“领头羊”似乎对裴绯钰的表现很惊喜：“您好，久仰大名。多余的话小人就不赘述了，实不相瞒，小人是有事相求。”

裴绯钰进入状态，打量了一下“领头羊”断定他目前可信，至少这次来求助的目的绝对单纯，又顾及她自身的灵魂问题，决定帮忙。于是，她问道：“救人还是寻求庇护？我只帮你们一次。”

“领头羊”对裴绯钰只帮助他们一次的行为没有异议。说实话，裴绯钰愿意帮助他们，对他来说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他低下头，反复地权衡利弊。是保下剩余有战斗力的人，还是救濒临死亡的人？“领头羊”面露纠结。

片刻，他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脸郑重地说：“请您救人。他们如今的这幅惨状，和我们这些剩下的人脱不了干系。我们……有愧于他们。至于今晚，那就是我们自己的命了。”他想起那些濒死之人在昨夜被他们残忍踩踏的事，神情似乎充满了愧疚。

裴绯钰见对方做出决定，多看了“领头羊”一眼，什么都没说。她在袖口中细细摸索寻找，然后拿出了一个鼓鼓囊囊，散发着浓浓药香的纸包，递给对方：“给你。这药可口服，也可外敷。口服更能发挥出药性。”

“领头羊”接过纸包，低头道了声谢，又朝她鞠了一躬，没有问这药是什么。他清楚裴绯钰不可能会害他们，她没有理由这么做，从昨天的表现来看，她也许是个好人。况且，就算对方真的图谋不轨，他们也无力反抗。

“那么，请问报酬该如何支付？很抱歉，我们并没有太多的物资，也许不能满足您的要求。”领头羊一脸诚恳。

“报酬？我不需要物资。”裴绯钰自己并不需要频繁进食，而她的两个同伴……用不着她操心。

裴绯钰想了想，对他说：“我的要求不高，五个问题。你不是蠢人，应该已经知道这个游戏的所谓‘特性’了。”

领头羊低头称是。

“我需要知道你帮助他们的理由。”

领头羊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裴绯钰会问他这个问题，他思考片刻，回答说：“正如我最开始所说的，我只是想要让更多人活下去罢了。”

“是吗……”裴绯钰若有所思地看了领头羊一眼。他没有说谎。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裴绯钰凝视着满地隐隐发出臭味的血肉，问道。

“有一群飞禽怪物袭击了我们。因为反应不及时，所以才会造成这幅惨状。”领头羊面露惭愧。

“原来如此。于你们而言，怪物是‘异类’。”说到这里，裴绯钰停顿了一下，看到了“领头羊”藏在背后的受了擦伤的手，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神色。她生硬的转移话题，发问：“你认为异类的定义是什么？”

领头羊面露茫然，半晌没有说话。他迟疑片刻，还是据实答道：“呃……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我认为个体与个体均有差异，与大多数人相差甚远，即为‘异类’。”

裴绯钰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剩下两个问题……我暂时保留。你先去救人吧。”

领头羊迟疑地看着裴绯钰，最终还是离开了。

“陈先生，您刚才……在那里自言自语什么？”一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少女怯生生凑了过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好浓的药香……您手上拿着的，是药？！先生，这是从哪里来的？”

领头羊温和地笑了笑，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他转身向伤员走去。

看着领头羊给那些半死不活的伤残病患上药，裴绯钰将思绪抽离，不再沉溺于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全心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熟悉的印记禁锢住她的某一部分，裴绯钰收敛了面对陌生人强装的冷漠，悄悄松了口气，本性毫不掩饰地暴露：“今天可以放心行动了。那些事情……完成副本再说吧。”

【同志们早（大声）！】

【好！很有精神！】

【小鸟说，早早早。】

【霍，来得真快啊。】

【没办法，同期太恐怖了，特别是隔壁那个修佛的。我一点进去，好家伙，那念经声是真的如雷贯耳，金光冲天，啥也看不见，我待了那么久，愣是连那是哪个副本都没看出来……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差点给我超度了都。】

【真的吗，我去看k】

【？楼上还活着吗（惊恐）】

【F§jnv-fukbz?fljgc&zujnvv】

【无意冒犯，†望君安息†（双手合十）】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发光的大灯泡子是个叫袈岚的小姐姐，人美心善（？）是我必抽的心选。她过的副本是鬼娃娃的幸福生活。】

【草……鬼娃娃已经给她超度了吧。】

【鬼娃娃：我谢谢你。】

【不懂就问，这期都是些什么牛马。隔壁的隔壁还有个纵火把副本烧着了的。草死了，这是什么火啊，怎么这么能烧。】

【很难不支持。相比之下，我感觉这场是在有技术含量的场次中比较正常的一个了……】

【确实。】

【十八场就只有五场勉强能看，其中还有俩奇葩，无语。】

【等一下，刚刚那小姑娘说什么？她说那男的在自言自语？我那——么大一个裴绯钰她没看见？】

【细思恐极。】

【别神神叨叨的。应该是视角问题……吧？】

【草。】

……

裴绯钰站在原地想得出神。却忽然听见细细密密的响声从身后传来，她回头，看到自己的结界在晨光中一丝丝分离崩析，随风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这个地方……在吸收我的结界？”裴绯钰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幕。她的“结界”其实是她以这片乱葬岗为支点，单独构建的一个独立空间，按理说不会遭到排斥，以往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这回算是头一遭遇到这种事。

“这个游戏不允许这种绝对安全的庇护所存在？”裴绯钰有些惊讶，但很快又释然了。

“也是。新手副本就是为了筛选合适的玩家正式进入游戏的。如果让一个只会苟且偷生的人进入了游戏，无论对玩家还是对游戏本身都有害无利。”

她转头看向那些人类，眼睛微微眯起，“虽然我不太喜欢干涉他人的命运，也无意违抗游戏准则，但托师父咒印的福，我算是没办法对这些人类坐视不管了。”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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