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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夏雪宜被何红药掳走已过去一年，这一年里袁承志没有下山去寻找过，不是他为人冷血不知感恩，而是他近半年时间都无法下床行走，若不是有安小慧照顾他吃喝拉撒，他已英年早逝。

至于袁承志是怎么从峭壁山洞回到剑宗的，这件事他也不记得，毕竟当时是昏迷状态，他曾问过安小慧一次，安小慧支支吾吾，他便不再逼问。

初秋，绿竹成海。

袁承志身随剑走，五步一转，十步一回，身形似陀螺，剑胚鸣响不断，丝丝剑气离剑而去，他身边五尺内数根大竹横断，切割面极其平滑。

袁承志身形猛停，剑势转攻为守，持剑手腕转剑花，剑鸣清澈亮耳，剑身如鲜花盛开影影绰绰，剑气布于周身护住七十六位大穴。

“噗~”剑招尚未用尽，袁承志口吐鲜血，剑胚脱手，身体不受控制平拍倒地，他不理口中腥咸味用力呼吸，双眸之中全是恼意。

一名老者出现于林中，他看着倒地不起的袁承志叹了口气，这老者身穿深棕色长袍，头发黑灰两色混杂，面容稍有皱纹不算苍老。

老者伸出手轻弹绿竹让袁承志有所警觉，随后出声评价道：“以泰山十八盘剑法为攻，以恒山百花剑法为守，想法不错，可你根基浅薄又强行合并理念不同的两式剑招，吐血算是好的了，再这样乱练下去你能活过三十岁都算奇迹。”

“老人家您是？”袁承志慢慢起身，掸去身上的竹叶，恭声问。

老者手扶胡须迈步走到袁承志身边，含笑说：“老夫？老夫是你师尊的好友，小家伙你可以叫我木桑道长。”

“晚辈袁承志，见过木桑真人。”袁承志躬身行晚辈礼，对于木桑真人，他真没有印象，但不妨碍他恭敬，毕竟礼多人不怪。

“你身为华山剑宗弟子，怎么不修自派剑法？”木桑道人好奇问。

袁承志恭声回应：“华山剑法重气后重式，我真气不行，出剑凝滞。”

“小家伙，剑理不俗，是我那老友教你的？”木桑道人捡起插在地上的剑胚，打量两眼，单手递还袁承志，笑容和蔼。

袁承志既不想撒谎也不想背后说便宜师傅坏话，他双手接剑，低头不答。

“唉，你的事，我那老友写信告诉我了，他的事很复杂，我不能多说。要不要跟我学剑？”木桑道人此次上山就是因为穆人清给他写信说铁剑门传承有着落了，他也很喜欢眼前这个小娃娃。

袁承志有点犹豫，怕便宜师傅会以此为理由将他轰下山，到时候他别说继续练剑就连吃饭生活都是问题。

“从明日起，巳时便来此处等我，你师傅那里我会去说，你就不要管了。”木桑道人不等袁承志回答，自说自话后飞身而去。

袁承志心里暗自吐槽：怎么高人都喜欢这套？吐槽完无心练剑的他扛着剑胚回剑宗小院去找安小慧玩，这三年朝夕相处让他和安小慧关系越发亲密，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已是常事。

木桑道人教学很严谨，从如何握剑、如何拔剑、如何挥剑、如何锻身、如何快速运转真气抵达剑身等等一步一步教给袁承志，基础知识缺失的袁承志如干燥海绵一般来者不拒快速吸收。木桑道人不只是传授知识给袁承志，还会为他精心搭配药膳和药浴，并督促他每日都要吃完和泡好。

往后十数月，袁承志每日都是兴冲冲去竹林，再带着满身疲惫回剑宗小院。付出便有回报只是分多少而已，显然袁承志的付出和收获是一比一百，他的剑法精进速度可谓一日百里，精瘦的身躯慢慢精壮。

寒冬，浑身冒着热气的袁承志坐在雪地中喘着粗气。

木桑道人站在不远处，双眸尽是欣慰，出声赞叹道：“不错，你的剑道天赋老夫游历江湖数十载只见过两人，哪怕是你师傅也不如你。”

“二师父，您和我大师傅在江湖中能排进前十不？”袁承志笑容明郎，问向木桑道人，至于二师父这个称呼是他自己想喊的。木桑道人没有反对，算是默认。

木桑道人哈哈大笑，摇头说：“前十？小家伙你太小看这四座江湖了，莫说前十就连前五十都未必排的上，我说的是你师傅，而不是我。我的话，两百名开外。”

“嘿，二师父，您给我讲讲呗？我雪宜叔从不给我讲这些，他老说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都有碍剑法精进，切~”袁承志不惧寒冷，躺在雪地里翘着二郎腿。

木桑道人笑说：“你这位叔叔的大名我是听过的，他的话很有道理。知道就会有比试之心，持剑者不该为了比剑而练剑。不知道就会失去敬畏之心，持剑者若无敬畏之心便会步入左道，奇人啊奇人。”

袁承志白眼一翻，追问：“说说江湖呗？早晚我也要闯荡，我总要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要躲吧？”

“好，咱先从大明江湖开始说，大明江湖正派最强分别是武当山和少林，其次是峨眉派，中间的便是五岳剑派，剩下的就是些一两百年小派不提也罢。邪派方面明教和移花宫在伯仲之间。”木桑道人开始介绍。

木桑道人介绍的东西和袁承志脑海中的记忆出入很大，他不由得问：“峨眉派我知道，但一群尼姑这么强的么？移花宫又是什么？”

“谁跟你说峨眉派弟子是尼姑？人家是道姑，从传承上看，峨眉派可追述到秦朝。至于移花宫，这个门派有点神秘，据说两位女宫主都生得花容月貌娇俏可人。”木桑道人一脸玩味。

袁承志没有打搅木桑道人，木桑道人继续介绍：“大明境内就这些了，我再跟你说大元江湖，大元江湖并没有正邪之分，由一个叫天地会的帮派统领，其帮主雄霸算是枭雄人物，你以后莫要去招惹。”

袁承志一愣，他记得大部分《风云》剧情，自然知道雄霸是什么人，他心中暗想这不是金大大的武侠世界么？还能这么玩？《风云》接近玄幻了吧？转念一想也对，张三丰算是修仙人物，蹦出个火麒麟啥的倒也不算不能接受。

“大元说完，咱们再说大宋，大宋分为南北两宋，至于原因，那就是朝堂的事了和咱们没有关系。南宋有五位高手分别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这五位高手皆是大成境强者，可惜中神通已经陨落，西毒练功走火入魔。南宋现在强者还有一位叫做郭靖的，我没见过，据说一套降龙十八掌连其师傅北丐都不敌。”木桑道人边思索记忆边介绍。

袁承志眉头紧皱，坐起身问：“二师父，这大成境是什么境界？雪宜叔也提过大成境，还说张真人是什么巅峰境。”

“啊这个呀，武林中人有一个还算准确的评价标准，分别是末流、三流、二流、一流、大成境、巅峰境、化灵境、天人境。你别问我大成境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未抵达这个境界。”木桑道人没有不好意思，直接堵住袁承志后面的问题。

袁承志耸了耸肩膀，示意继续。

“最后便是大清江湖，这座江湖有三大门派，天山剑派和邙山派还有明教分支日月神教，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反清复明的侠士。”木桑道人语调平淡毫无波澜。

袁承志扫去后脑勺的残雪，问：“二师父你好像没说北宋的事。”

“没去过，那里太可怕，二流多如狗一流满街走。你最好不要轻易去这两座江湖，除非有一日剑法大成。”木桑道人面容严肃，警告道。

不等袁承志再问什么，木桑道人说：“江湖不光是正邪两派的江湖，也是江湖中人的江湖，所以你行走江湖时不要小瞧了无门无派的江湖侠士，咱们大明就有众多江湖高手，比如探花李寻欢，比如白云城主叶孤城，比如万梅山庄西门吹雪等。”

袁承志已经麻木，《风云》都他娘出来了，古龙书中人物出现也算正常，梁羽生人物出现他也不会太惊讶。

袁承志好奇之心得到满足不再多问，木桑道人话已说尽不再多言，他摸了摸袁承志的头说：“我能教你的大部分都教完了，明日我便传你两门绝学。好了，回去休息吧，记得放松心神不要再偷偷练剑了。”

袁承志知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感概归感概，他点头起身离去。

深晚，星河如看不见尽头的耀眼长剑横在夜空，玄月如化形剑气静谧犀利。

袁承志坐在崖边任凭山风吹袭静看星空，这是他三年来唯二能放空心神享受宁静的方法，否则闲时杂念横生，有前世，有今生，有各种电视剧剧情，烦不胜烦。

轻巧脚步声响起，安小慧爬上不算太陡的崖边坐在袁承志身边，她用自己娇小身躯为袁承志挡住横风吹袭，能不能挡住，在这一刻毫不重要。

袁承志看向年仅九岁的安小慧，笑了笑，这个世界早熟懂事是穷人家孩子必备能力，莫看她才九岁，其成熟程度堪比袁承志前世十五六岁。

安小慧见袁承志冲自己笑了笑，她吸回琼鼻下的清鼻涕，微微一笑，美不美放一边，可爱是真的可爱。

袁承志揽过安小慧不算硌人的肩膀，调笑道：“妞，等我长大了，我娶你，给你买大房子，买大马车，胭脂水粉咱用一盒扔一盒，绫罗绸缎只要你喜欢，我就去皇宫给你偷，皇后穿啥样你就穿啥样，咋样？”

也不知安小慧是否听懂袁承志疯言疯语，她‘嗯’了声：“明日我去买点霜糖，这样你喝药粥就不苦了。”

次日，巳时，风雪不大，袁承志穿着不算太厚的棉衫来到竹林，他环顾四周没有找到木桑道人的身影。

“二师父，嘿~二师父，你在哪呢？”袁承志手作喇叭状呼喊，回音荡荡。

破空声从袁承志头顶传来，袁承志抬头同时向上刺剑。

木桑道人倒垂，剑指点在袁承志眉心印堂穴上，他大喝一声：“开！”

无形力量以两人为原点扩散，所到之处风雪骤停，地陷半尺。

袁承志五感尽失，四肢僵硬，大脑巨痛似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打开。

时有少许，木桑道人飞身落在袁承志两尺外。

袁承志缓缓睁开明亮眼眸，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本能看向木桑道人，发现木桑道人背脊已弯，黑灰两色参杂的头发变成灰白，本明亮双眸已有浑浊之感。

木桑道人从背后拔出一柄残剑，问袁承志：“你看到了什么。”

袁承志不明所以仔细打量木桑道人手中残剑，视线变得模糊，如戴了五百度近视镜，随后眉心一凉，他眼中之物产生变化，剑不再是剑，而是一个魂，此魂不屈，此魂哀伤，此魂对他有亲切之意。

“这是我铁剑门圣物虹渊，因为它，千年有序的铁剑门一日内没落，它现在是你的了，好好珍惜。”说完，木桑道人将手中残剑扔给袁承志。

袁承志双手接住残剑仔细打量，此剑剑长一尺五左右，重八斤左右，质地似玉非金，剑柄剑鄂剑身一体而成毫无拼接痕迹，幽黑剑身上缠绕数十道红色脉络，双刃锋利，断处平滑如镜不知被何物斩断。

微微剑鸣从剑上响起，似感叹，似哀悼，似欣喜。

木桑道人再递出一物，是一本玄色薄书，他音有颤抖，说：“这是我铁剑门不传之秘，你要好好保管，望你学的比我更多。哦，对了，我再教你一门玄功，走~”

话音未落，龙吟彻响，木桑道人冲天而起，周身真气酷似龙形，他身躯停滞空中，大笑道：“此功名为‘攀龙乘云诀’，好孩子，打不过一定要跑，不丢人的！”说完便在空中连踏数步，随后消失在袁承志视线中。

此情此景袁承志已明白发生何事，他双膝跪地，对着木桑道人消失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大喊：“徒儿，定不辜负师尊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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