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小说《宗子本纪》是作者““可为刀俎”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印雪时洪岁两位主角之间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衍灵宗宗子身负神契降生,却在自小相伴长大的师兄意外身亡后得窥每一任宗子的悲惨命运,随即为破解宗子注定的孤煞命格和调查师兄死因下山,却在神智混沌中与濮阳城混混洪岁结缘……...
当今世道,天下分裂,边境之处战火纷飞,铁骑踏过之地无一不是寸草不生尸横遍野,乱世之年,民不聊生,唯有这接近王都的几处地界得了王军庇佑暂得片刻宁静。濮阳便是这幸运地界中的一处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只是现在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就是这么一座小城以后却能出那样一个可撼天地的大人物。
后话不多提,却说这日一大清早,濮阳城倒是破天荒迎来了清晨的稀客,只见那稀客身高体壮,生的浓眉大眼,眉目英挺,颊边线条轮廓硬朗经得起细品,细看去倒是一副斯文儒生的长相,可奈何这人不修边幅胡子拉碴,衣服也是东破一块西漏一点,衣袖过长也是胡乱挽在肘边,他只手边掐了一颗果子边走边吃,咬到不合心意的那一口便是瞅准了空处随地吐掉那一口,实在教人难以将他同斯文孺子挂上边。
这正正是濮阳城里,出了名的土太岁——洪岁!
说起这土太岁的名头,原先该是跟贫苦人家巴不上边的一个花名,本来似乎也不该冠在自小伶俐懂事的洪岁头上,他双亲健在原本小洪岁也应该是跟邻家小子一样长成成家立业扛起养家糊口重担的小伙子才是,可他自小就与双亲失散不说,好不容易找回孩子的双亲却偏偏在他稍稍大一点之后突然将他赶出家门,旁人问及此事他家里人也是三缄其口不肯言说,这洪岁就此流离在外,若不是村子里的邻家婆婆看他年纪尚小觉得他可怜是不是接济他,怕是他也长不了这么大。
“要不怎么就说这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看他平日里就招猫逗狗,四书五经一概不知,吃喝嫖赌他却是样样精通......”
“依我看,怕不是他父母自他小时候就看出他是个坏胚子,趁早将他这个祸害赶出家门省得日后......”
砰!
街边掩口捂鼻的俩老婆子还没来得及深入探讨这洪岁如何如何坏,只被突然自天而降的大果核砸在二者身前的桌上,两人抬起头只见洪岁抱着双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两人:“婆婆,说些什么有趣事呢,也说与我听听。”
那两老婆子见被事主发现了两人背地里嚼舌根,表情立时有些尴尬起来,但到底还是好年长者的面子,剜了洪岁一眼低低骂了一句“站没站相”但到底是换了话题。
“听说那城隍庙的前几日发生的怪事没......”
“你说的是李罗锅那自娘胎里就带着的驼背突然就好了的那事?”
“是啊!你是不知道......”
洪岁原地站了片刻,听到二人终是不再嚼自己的舌根,也只嗤笑两声,背着手晃晃悠悠走了。
什么土太岁不土太岁的诨名,洪岁一开始自是浑身不自在,可听得多了,相较于同村那几个狗蛋张铁柱王,他反倒是开始喜欢上小太岁这个名头了。风言风语固然惹人生厌,但他好歹听了这么多年也算是习惯了一些,到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就坏了他的好心情,不过要是有哪个胆大包天了的敢在他面前作长舌妇,且当是为了维持他土太岁的名头,他好歹也要敲打一二。
洪岁一路走着一路碰见不少熟人皆是赌棍嫖客乞儿一流,见了他皆向他点头问好打招呼,他也嬉皮笑脸一一回应了,他脸皮厚,旁人遇见此类人躲还来不及,偏生就他一人,最好和这些人为伍,你要是让他跟些秀才书生打交道,那才是要了他的命,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不出五日便去给我收尸,带好碗筷,小爷被酸朽味泡得透透的,立时就能吃啦”。
濮阳城不近京都但也是一等一的繁华,大清早便人来人往,贩夫走卒摩肩接踵,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可偏生这洪岁一人身边称得上三尺之内寸草不生,过路人都有意无意避他避得远远的,洪岁也丝毫不在意,脚步倒是一步塞上一步走得潇洒,直至那秦楚楼边老远就见了白花花一大块肥肉倚在门边,偏他生的肥头大耳还要学文人附庸风雅在腰间挂玉垂绦,那腰间玉坠色泽盈亮一副轻灵古朴之相实在跟他不相匹配,洪岁顿了片刻,立时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只一伸手提溜住衣领子把人揪到身边:“哎呀,好你个死胖子,有钱找乐子没钱还?五十文钱你欠了我一年还不还,今天小爷绝计不能放你过手,五十文借一年利息三十文小爷口渴了问你借二十文买茶喝,快快快,一百文拿钱来!”
那胖子突然被人捉住受了好一阵惊吓,一听是洪岁这讨债的立时想逃走,偏生洪岁看上去身板不如他力气却大得吓人,他扭了好几下也未能从他手下逃脱只得换了一副嘴脸将笑容堆做一脸褶子冲着洪岁语带讨好:“哎哟,这不是洪大爷吗?我今日是有要事出门的,身上实在没带什么钱,要不,改日!改日我一定亲自备厚礼上门拜访......”
洪岁听他一番狡辩推托之词不知讲了几遍都要讲烂了,但也不拆穿他,只嘿嘿一笑把人拉近了些,顺手牵了那胖子挂于腰间的一条坠子:“办事?”
“对对对!办事,办事!”
“恰好小爷今天正正就有空,咱两这交情,你有事小爷肯定要帮一把,且进来细细讲讲你来这秦楚楼,找的是什么人,办的是什么事!”
却是话音刚落,一把将人推进了秦楚楼大门。
那胖子重心不稳一下便将秦楚楼的门撞了个大开,门内的人一时都被门口的动静吸引,还是楼上的妈妈先反应过来蹬蹬蹬下了楼迎向洪岁,一面走一面叫的热情:“这不是洪大爷吗?哪阵香风把你吹来了......
这秦楚楼洪岁自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每次来都适应不了这香粉做墙灰——哪里都是的浓香,被熏得鼻子眉毛皱作一团,见秦妈妈还要倚靠过来立时伸出手挡开:“别别别,秦妈妈,你是知道我的,给小子找处安静地方喝口茶水歇歇脚就好,还有我这位好兄弟,这才是今日姐姐们要好生招待的主!”
洪岁说罢踹了那爬了半天好容易爬起的胖子一脚,也不管他又在地上滚做一团先跟着秦妈妈上了楼。
到了僻静处,两人才得空说上两句正经话,洪岁问了近日楼里的近况,妈妈也只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着,别处都还打着仗呢,能指望我这秦楚楼生意有多好?好不都是熬着......”
洪岁若有所思点点头,秦妈妈又用帕子拭了一把眼角:“也的亏是有了洪小子你啊,不然我这楼里上上下下几十来位姑娘,几十来个丫头,这么多张嘴要吃饭,若是没你暗地里做护......”
洪岁抬抬手听到身后胖子咚咚咚上楼的声音,止住话头:“再不好过也是这么多年过来了,别的话不用多提,秦妈妈,我还惦记着你楼里的一壶春,也提一斤上来吧!”
秦妈妈听了这话,只连连道好,把人带到座上安顿好,亲自去取了酒来,怕洪岁有别的事要吩咐,又叫了两个小丫头上来候在一边。
等胖子也到了座上坐好,洪岁迫不及待先揭了酒壶壶盖,给自己灌了一口,辛辣醇香立刻
充斥鼻腔,直把痛快舒爽四字灌进了他的五脏六腑,洪岁看到桌上有几样自己平日里就爱吃的刚想执筷子品尝一下,却发现这秦妈妈面面俱到偏生忘了给他们备好筷子,只让他哭笑不得,只得招招手唤道:“诶,你来!”
小丫头年纪看着也不大,只怯生生地看着洪岁,对于这土太岁的威名她是早有耳闻,只是不知道怎么秦妈妈偏生要她一个新来的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来伺候这出了名的刺头,但她再有不愿也只得上前一福:“公子有何吩咐?”
她泪眼婆娑唯唯诺诺的样子倒是把洪岁吓了一跳,片刻,洪岁嗤笑一声,捏了一把她的脸蛋,自己摸下楼找他的筷子去了。
好歹是青天白日,秦楚楼白日里大门是关闭着的只有约莫几个姑娘在阁楼上坐着捏着帕子揽客,此时楼里里客人并不多,洪岁从楼下任意一张空桌竹筒里抽了一双筷子正打算上楼,隔壁桌几个聚在一起喝酒闲扯的地痞倒是引起他的注意。这秦楚楼里不似寻常伎馆,饭菜味道也做的一流,秦妈妈后来得见楼里只是吃饭的人多了也就将大厅开辟出了专供吃饭客人休憩的地方,若客人不做要求便不叫姑娘作陪了。此时洪岁只见隔壁三五个人围着一张圆桌,桌上也只摆了三两道菜和两壶酒,几个人边喝酒边闲聊,说的却正是洪岁白日里听过的今日城隍庙的奇事。
“哎,听说城隍庙那事没?”其中一人神神叨叨压下腔调。
“谁还没听过,李罗锅几十年老驼背一夜之间站直了,这稀奇事早就传遍全城了!”另一人不屑。
那神叨的人不被买账也不生气,反倒是嘿嘿一笑:“你既然只说了李罗锅那事,那就说明你知道的还算少的嘞!”
“怎么说?”那被说见识少的人立时放下筷子专注盯着那挑起话头的人。
“你们有所不知啊......早在李罗锅那事之前就有张老汉回光返照先例啦!”
其余几人本是不甚在意的模样,一听到那人提及回光返照此等死生大事此时也坐的更拢了一些,那几人的距离一近,那挑起话头的人立时声音变得更小了些,洪岁只恨不得把耳朵再拉长个三寸,直把脖子跟身子扭作调羹才又听见那人接着谈及城隍秘幸。
原来这人说的就是城东张老汉家的,这张老汉年过古稀,半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家里为给他治病可说说掏空了整个家底,但他这病就是天要收似的始终不见好,一直拖到了近日,那张老汉的儿子也是孝顺看着老爹病重心里不忍于是便跟媳妇商量着要把房契抵押出去给自己老爹换最后一条生路去外地求医,谁知张家媳妇一听这事立时不干了,声音大得街坊邻居四五家都听见她尖细的嗓门儿:“姓张的!老娘忍你很久了,你要给你爹治病,老娘二话不说拿出陪嫁。如今你爹那病一直用药吊着治了大半年不见好,家里硬是穷得给你爹下葬钱都拿不出来,你还想把房子填进去!今天老娘把话放这儿了,你敢把房契拿出去,明儿我就带着你儿子吊死在城隍庙里......”
那张老汉听了媳妇这番话,说不伤心是假,可见儿子夹在媳妇和自己之间为难又多的是于心不忍,于是一口老气还没回过来喘着声只让儿子把自己抬到城隍庙里去,只说着自己活了这近百年也是活够了,如今天要收他他也只能听天由命,张小子哪里肯把自己老爹丢在一边不管不顾,但那厢张媳妇立时又开始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去了,最后那左右为难的张小子也只得暂时把自己那病老爹趁夜背进了城隍庙,一面放下老爹一面哭着说自己明日就把他接回家。
“那城隍庙早就年久失修断了香火,夜里又是打雷下雨刮风的,本以为这张老汉定是挨不过这一夜,若是这么去了,估计也算是了了老人一番爱子之心,可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几人被这关子卖得同时站起身来齐齐向着那人发问。
那人这才洋洋得意声音又大了起来:“那老爷子,在城隍庙睡了一夜,托了大半年的病就这么莫名其妙突然好啦!”
“不对啊,我听说不是突然好的......”这时一旁一直都没说话的年纪稍小一点的开了口。
“怎么不是突然好的?”那讲故事的人听到有人反驳自己立刻有些不高兴,说话的语气也急促了不少,“你们是没看到,张家媳妇第二天看到自家老爷子一路小跑进了张家院子是个什么脸色,啧啧啧......”
他讲得绘声绘色,但众人的注意力此时早就被另外那年纪稍小的人吸引过去,洪岁搔搔耳后,心里正觉得稀奇又听另外一人讲得更加玄乎。
“我听说啊,是那城隍庙断了香火已久,引来了不知名的山精野怪,那山精野怪是想傍着城隍爷的威名好修炼,这才用百病可消做饵,为的就是引人入城隍庙......好一口吞掉那些人增进自己的修为!”
那最先讲挑话头的人听了这般志怪灵异的话,立时将鼻子翘到天上去,满脸不屑:“呿!什么山精野怪,说的跟你见过似的!”
不料那年纪稍小的立时梗着脖子站起身来:“谁说我没见过?!”
其余人一听这人见过立刻便围着他打趣:“你既说你见过,倒是说说这山野精怪长的什么样?”
不及那人回答又有人抢话:“哎哎哎,这小子前阵子不也许久没露面了吗?依我看怕是被那城隍庙的山精野怪迷了去,做了几天的风流鬼哦!”
此话一出众人皆哄堂大笑,那年纪小的更是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解释:“什么稀奇古怪的话,他可是男的!”
众人却依旧不消停:“男的?那岂不更好,有权有势的官老爷家尚且养着两个可心的倌人,你这一穷二白,倒是先享了清福......”
余下的话,皆是胡扯瞎聊,污言秽语更是频出污人耳朵,洪岁轻笑摇摇头,看着窗外日光愈盛便也不再打算再久作逗留,提了筷子要上楼,却见那半楼拐角处立着一块白花花的肉,鬼鬼祟祟地偷听着的不是那赌鬼胖子又是谁?
胖子一见洪岁立刻要转身回座,却被洪岁一把抓着肩膀:“怎么的,莫非你还真信这趟子莫须有的事?”
那胖子谄笑着摆摆手一面应和着洪岁,洪岁摇摇头刚要继续编排这胖子几句却被转角的惊扰声先吵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