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朋友很喜欢《记得来时春未暮》这部古代言情风格作品,它其实是攸宁陶陶所创作的,内容真实不注水,情感真挚不虚伪,增加了很多精彩的成分,《记得来时春未暮》内容概括:宋时繁华盛景,午梦千山,窗阴一箭睁开眼,宁桐发现自己穿成了个十二岁的孩子父母双亡的她靠着对北宋律法的了解收获了巨额的遗产接下来,她是要过上小富婆的舒爽日子了吗?偏偏她遇到了一个一眼万年的冷酷郡王要自由还是要爱情?她犯起了愁为何不能都要呢???...
第6章 吴门拜师 在线试读
顾心月来了这里,其实接触到的人十分有限,但她有一点感受还是十分深刻,让她深思了许久。
那就是古人真的很讲究礼仪,也懂礼貌。虽然这看起来是件小事,但其实非常重要,首先是让人与人之间变得比较亲疏有度,有界限感,其次是这样做很难会让人讨厌,看起来情商比较高,也因此会少受很多生活的苦吧,顾心月心想。尤其是这样变成自然而然的习惯之后,真的会有一股优雅的态度流露出来。
于是,她觉得传统真的也是有传统的好,这种传统真的很不该丢弃。
这半年,因为谢婉莹的大婚,谢府的三个学生都缺了好几次师仲先生的课,当然提前也都跟先生告了假。
现在朝廷为了推各地的书院,出了新规,考生须在书院有三百日以上学习经验后方能参加州县试,所以谢氏夫妇让谢廷京赶紧转去书院学习攒经验,他似乎非常不愿意,后来终于妥协,决定于年后去书院报到。
年前的这段时间,就是谢廷京和顾心月两人单独坐着一驾车檐去先生那上课了,最初谢廷京有些不自在,上了车手也不知放哪,脚也不知摆哪,倒是顾心月完全没心没肺,还是不时掀开门帘,一边看外面,一边跟谢廷京说话,“表哥,外面下雪了呢,今日也不知能不能遇上卖鹿脯的,待会下学我们去找找啊。”“过几日就是冬至了,我今年也要画一次九玩”,她不见谢廷京接话,有点疑惑,帘子还未放下,便侧过头来看着他,这时有几片雪花飘了进来,落在她的额发上。谢廷京刚想伸手去帮她摘,她已自己伸手抚了下来。“冷不冷”?谢廷京问她。她裹着姑母前些天刚给她的银鼠毛斗篷,抱着一个銮金手炉笑着说“不冷呀!”谢廷京被她的笑脸暖到,她这粉雕玉琢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看了,他不禁看的有些失了神,多希望这样的日子能过得再慢些啊,他想。
这一年,跟表妹越相处,他越是心仪她,只要听她说喜欢,不管是各种纸墨笔砚还是各种小吃果子他都定想办法弄了来送给她。在他眼里,再没有什么女子能比她更可爱了。
可是他还是只能去书院听学了,他只有过了乡试,方才有脸能跟母亲提一提喜欢表妹的事,希望她能成全他。
转眼年后,师仲先生那儿只留下了顾心月一个尴尬的旁听生。这段时日顾心月想了想,本着尽量少打搅先生的原则,跟先生商议,定了以后每周二三只去两个下午在他那学习。平时自己看书做功课,有了问题便集中在上课的时候请教先生就好。
随后,她就去拜托姑母给她找个可以教她经营管家的人,这是她本来计划好的事,在表姐刚仪亲的时候她其实就提出来了,想着可以同谢婉莹一起,可是她表姐并不感兴趣,又说没有时间,就暂且搁置下来了。
而顾心月早已想好,要在十五岁及笄,检校库把遗产还给她之前,学好一些经营管家的基础,以便日后务必能好好管理自己的生活本钱。嗯,就只有一年多了。
谢氏夫妇对她这个要求感受都有些复杂,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这是以后打算要去经商吗?又不是个公子,转眼不也就到了婚嫁的年纪,是不是没有这个必要呢。后来由她姑母出面,跟她好好卧膝长谈了一次,她说本来无论嫁不嫁人,学理账管家也是对的,只是她想稍微弄懂铺子庄子的经营,就算只是做为嫁妆,她也总得自己懂得,不能完全不懂都交给别人啊。至于是不是要嫁人,她还没想过,要看缘分了,并坚持用她自己的钱来请先生。
结合她的需求,谢氏夫妇商量了一下,觉得得找个“行钱”来给她上课才符合她的要求,行钱呢其实就是宋朝的职业经理人,收取佣金帮人打理生意。据说她爹爹在汴梁的铺面就是找了个很有名的“行钱”在负责打理,她便是以后约满再续约就可以了,自己也不必学,可她还是坚持自己要学习一下。一是她不清楚北宋具体的市场环境,商业模式和各行业的特殊规定什么的,二是技多不压身嘛,加上她现代的经验,应该生意可以做得很好。
于是她在周四周五的下午便在府中上课,谢明斋帮她找了一个“董行钱”,看上去也是个老头子了,据说现在还在做事,在行业里也算有口皆碑,每周来给她普及一些商业知识。
谢明斋私下跟妻子讨论,说顾心月到底是顾宏桥的女儿,其他女娘都学针黹女红,诗词歌赋,她却都不感兴趣,然后其他女子最多也就是母亲管家嬷嬷那些教下如何算账管家,她却得找“行钱”来教如何经营管理,也是不一般了。
谢明斋又问了问妻子是否注意到谢廷京对顾心月有那方面的心思,他本来还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书香门第的名门闺秀,但向来这种姑侄姻亲都是世家里最受欢迎的模式,这种婆媳关系日后相处起来比较融洽,后宅安宁,再他们也都很喜欢顾心月,也倒是个不错的姻缘。顾轻徽想起儿子的种种行为,觉得也是很有可能,但是她说:“婉莹嫁出去了,心月如果能留在身边我自然高兴,只是得看心月的态度了,她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怕现在还没有这种心思,能促成最好,不能促成也不便勉强。且观察着吧,这两个孩子都还小,也不着急。”谢明斋点头。
顾心月对此一无所知,沉浸在学习的快乐里。她觉得不论年纪如何,有事可做,静心去做,得到收获,便是人生最好的状态了。
虽然现在她去师仲先生那的次数少了很多,但反倒比以前更有收获了,首先是先生跟她一对一教学,效率自然高,二是由以前的被动学习接收,变成了主动学习,针对性更强。三是她也无须科考入仕,便学自己感兴趣的就行,更有动力。
是以现在上课比较像是自由风格,经过快两年的学习她现在已经可以毫无障碍的看古文了,所以一般都是顾心月自己选书私下去看,有疑问的地方就在上课的时候来跟先生讨论,有时候也会随意展开话题,谈经论道。这种纯粹的学习时光真是让人身心愉悦。
话说师仲先生早先是儒学大家,受人追捧,一生付诸学问,直接间接出于门下的弟子难以数计。后来随着年岁增加,开始接触佛学,后又推崇老庄思想,这也是他五十多岁便致仕的很大原因。据闻真正行过拜师礼入他内门的弟子多年来只有两位,一位现在已是小有名气的无外法师,另外一位是宗室子弟赵允訢,据说这次带着平定西北的战功,被破格封了广陵郡王,要知道宋代大多数郡王都是死后或者年纪很大才被封的,这位才刚及弱冠,想来也是很优秀了。先生和他们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应该就是从那位佛门弟子那受的佛学影响吧。
初春时节,师仲先生亲自参与设计打造的一只叫“苍舫”的代步船做好了,便经常带着茶具,酒器,书卷,笔墨,纵浪泖浦间……于是有时他们下午也会在苍舫上上课,有时候下起小雨,顾心月就会想到苏大人在维扬写的这首:“墨云拖雨过西楼。水东流。晚烟收。柳外残阳,回照动帘钩。今夜巫山真个好,花未落,酒新窝。
美人微笑转星眸。月花羞。捧金瓯。歌扇蒙风,吹散一春愁。试问江南诸伴侣,谁似我,醉扬州。”也不知道再过些年眉山的苏先生会出生吗……
今日他们谈论的是禅宗六祖慧能大师的坛经,“慧能大师讲,心地无非自性戒,心地无痴自性慧,心地无乱自性定,不增不减自金刚,身去身来本三味。是说戒定慧着重是修心,将心专注于一境,心无牵挂,任运自如,方得法自在。可是如何修呢?”她问。
“便是修习止观,最终目的是达到中道正观,双照二谛。“止”对应“定”,“观”对应“慧”。定力多的人往往不够智慧,偏于“愚”,而智慧多的往往定力不足,偏于“狂”,只有达到一个平衡,所谓定慧力等才是最好的状态”。先生回答。
“那么戒定慧修成后得到的自在和道法自然得到的自在是同一种自在吗?”她又问。
“这本不是一种规则体系”。
“一个是顺应本心,一个是有意识的修心,先生偏向哪个呢?”
“你偏向哪个?”
“嗯,我觉得可以兼用呀,在小事上可以有意识的修心,在大事上可以顺从本心。”
“何为大事,何为小事?”
“每个人的大事小事都有不同,是因认知有所不同,身份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就不同。于弟子而言,就是在平时做人做事上用戒定慧,在人生的选择上顺从本心。”
“你倒会变通。但是佛和道并无同时信奉的道理。”
“为什么非要信奉?”
“不信为何要学?你还抄那经书?”
“学不是因为信,而是因为不懂嘛,而且世上的事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我且取各家所长有何不好?”
“总是歪理邪说,这如何尊重?”
“先生讲的是佛教道教吧,弟子说的是佛学道学,不必非要信仰啊。”
先生想想,也是无语。
她跟师仲先生熟悉以后,越来越有点放肆起来,因为知道先生自己的矛盾症结之处,所以总是有意无意的针对这个来说事,有时候能把先生都气笑。
师仲先生也不是不懂,她的几句话,就把这个问题解了。自己这些年多少有点执着了,这的确无须非要信仰,先且它是门学问来看也尚无不可。
这两年,顾心月在他这学习,从起先的闷头苦学到不问不说,到现在的随便“胡说”,他都留心一一看在眼里。她比一般的孩子都要刻苦有定力,看问题又直接通透,虽是小娘子,性格中却有一份豪爽在里面,颇有魏晋名士风度。
她对待所有的人都一样亲切有礼,影园没一个人不喜欢她。他的妻子早亡,独子带着一家人在蜀地做知县,有了她,这影园才觉有了生气。更有缘分的是这孩子和他一样对佛学感兴趣,热爱老庄,并时不时的给他提供一些新的思路。讲真,他多想再有一个小儿子,这样就能把她娶回他们吴家了。
所以他认真思虑了良久,问顾心月:“要不要拜师?”
“拜谁,拜哪个师?”
“自然是为师啊。”
“我不就是你的弟子吗?”
“我说的是内门弟子。”
“有何区别?先生是不是还有什么内门绝技?”
“……”
之后师仲先生正式修书一封,把拜师之事告知了谢氏夫妇。
谢氏夫妇得知此事后心情大不相同,谢明斋虽然也一直对顾心月另眼相看,但觉得自己一双儿女也很优秀啊,怎的只有她得了青眼,多少是有些失落。而顾轻徽听闻此事后很替侄女开心,相当重视,嘱咐顾心月要好好准备拜帖,然后自己慎重的备了一份拜师礼,在约定的吉日,谢氏夫妇和顾心月便带着礼品和拜帖去影园正式给师仲先生行了拜师礼。
然后顾心月在先生和亲友面前,宣读了一遍师训:为学之序:博学之、审问之、谨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修身之要:言忠信、行笃敬、惩怠窒欲,迁善改过;处事之要: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方最终礼成。
古人常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至此之后,她和师仲先生就相当于除了父母之外最亲的关系了,她还有点云里雾里。
这厢,师仲先生也没忘记修书两封,告知另外两个内门弟子,他们从此后多了个师妹。
后知后觉的顾心月回去问她姑母,她这弟子可有什么义务,顾轻徽说:“自然是有的呀,一般行礼过后师父就是按父母一样的孝顺赡养”。
顾心月觉得,这可亏大发了,可转念一想,这个师傅也确实授她知识,解她疑惑,助她摆脱了古代文盲的头衔,赡养就赡养嘛,她也不是没有钱。
还有,顾心月这几个月收到的谢婉莹的信,已经一扫刚刚出嫁时对陌生环境的不安害怕,和表姐夫吟诗作对,丽影成双,情爱弥深,羡煞旁人。这应该算是这个时代自由恋爱的圆满结果了,顾心月很替她开心,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