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赢沈熹微》男女主角楚赢沈熹微,是小说写手江江所写。内容概括:棋盘上的弃子,哪有人肯为他们收尸。马车从死人堆里驶过,吸进鼻腔的空气重新有了几分早春的甜味时,夙淮将头趴在她耳朵边上,轻唤,“江江。”“嗯?”她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你瞧见我杀人了,对吗?”“嗯!”她又应了一声...
第58章 起初看事,总看的太过片面 在线试读
马车沿着来时的路一刻也不停的往回折返,一炷香后,鼻尖突然又嗅到了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江江抬手想要掀开帷幕往外看一眼,指尖刚从薄毯里抽出,便立即被人攥进了掌心。
“江江。”回忆里的声音被现实里的声音取代,夙淮趴在她耳边真真切切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别往外看。”
江江将手从少年帝王的掌心里一点一点抽出,重新拢进薄毯里,萦绕在鼻尖的除开浓烈的血腥味之外,还有几分死人身上传来的腐臭味,依着这味儿来看,先前死了的那些刺客大抵还躺在原处。
棋盘上的弃子,哪有人肯为他们收尸。
马车从死人堆里驶过,吸进鼻腔的空气重新有了几分早春的甜味时,夙淮将头趴在她耳朵边上,轻唤,“江江。”
“嗯?”她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你瞧见我杀人了,对吗?”
“嗯!”她又应了一声。
“所以,”夙淮用下颌蹭了蹭她的脸颊,“你生气了?”
这一次,江江没有应声,她低头沉默的盯着薄毯上一朵用丝线绣制而成的紫荆花,静静听着耳边轻轻浅浅的、属于对方的呼吸声。
少顷后,少年帝王勾了勾唇角,那张温润俊朗的脸上夹杂了几分自嘲般的笑容,紧接着响起的是他同样带了浓浓自嘲意味的声音。
“见着欢喜杀人,你为他手抄佛经消除罪业,而见着我杀人,你却同我置气,江江,没得这样偏心的道理。”
“你怎么知道我是为小喜抄经?”江江豁的抬头,话问出口后恍然明了,那一丝疑惑也从她脸上旋即消弭,“是了是了,在你的家里,我做什么都瞒不住你。”
“你打小跟着我,我的家不就是你的家吗。”夙淮说这句话的时候,臂膀稍稍用力,将怀里的人拥的更紧些。
对于江江来说,阿娘死了,九殿下继承大统娶了宋芊芊为妻后,她就再也没有家了。
这诺大的九重宫阙不是家,只算得上是一个栖身之地。
从夙淮的臂弯里挣扎出来,江江仰头盯着那张陷在黯淡光影里的好看面容,认认真真的道,“在曲池的那三年,无所事事的时候,我总喜欢坐在茶肆的阁楼上一面吃茶,一面听蓄着络腮胡的说书先生讲有趣的故事,每月逢着十五,先生总要摇着一把绘有层峦回流的折扇颂扬当今陛下的仁德,那些话儿往耳朵里钻的多了,我便真的信了。瞧着你杀人,和你说起杀人时毫不在意的模样,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失望。”
“后来再想一想,觉得失望与生气都是没必要的,通往皇位的路本就千难万险,一味的仁德是远远不够的,前儿我只想着你应该做个宅心仁厚的帝王,却忘了宅心仁厚的帝王也需要有足够的城府和狠辣的手段自保。”
“阿九,”江江薄如蝉翼的睫毛在昏暗中微微上翘,“这会儿我想通了,所以我不该生你的气了,亦不再觉得失望。”
这一长段话并非刻意的阿谀,而是她仔细思量过后打从心底里真的认同,起初看事,总看的太过片面,一旦瞧全了,那些一开始不能理解的便都能想通了。
江江的话就像是四月的春风,轻轻传入夙淮的耳朵里,顺带着将他如枯井死水的心抚起阵阵涟漪。
在眼眶微红的那一瞬间,年轻的帝王猛地将身旁裹在薄毯下的姑娘拽进怀里紧紧拥着,好一会儿之后,他抚摸着江江的后脑勺欣慰般的道,“我的江江好像长大了。”
二十二岁,旁的姑娘在这个年纪早已儿女绕膝,偏就夙淮还一直拿江江当作小姑娘来瞧。
将下颌抵在对方瘦削的肩膀上,江江很想问问他究竟拿自个儿当作什么,是帝王的嫔妃?还是……从小被他看顾着长大的妹妹?
几次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选择了缄默。
回到九重宫阙里,夙淮送江江至拂光殿门口,却并没有进去,踩着木槛儿跨入院里,江江无比庆幸方才在马车上的时候什么也没有问出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帝后情深鸾凤和鸣,而她又在期待什么呢?
公主府里的灯都熄了,四下陷入一片黑暗的时候,阿宁又毫无防备的想起了江江将云脚卷须簪递过来时唤她宁公主的模样。
她强忍住喉间的哽咽,转身看向背对着自个儿侧躺在床上的丈夫。
“洸央。”
阿宁轻轻唤了一声丈夫的名字,侧躺在床上的背影轻轻晃了一下,却并没有转过身来,也没有应声。
“洸央,我知道你并没有睡着,”阿宁挪了挪身子,将胸膛紧贴着丈夫的后背,用类似于祈求般的语气低低道,“陪我说说话好吗,我心里闷的慌。”
侧躺着的人明明听见了,却没有立即应声,许久之后才淡淡的应了一个“好”字。
阿宁将脸往他的后脖颈里埋了埋,“洸央,江江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可我今儿伤了她的心,往后她同我之间怕是要生分了。”
“公主可是后悔说那些话了?”
“没有,”阿宁使劲摇了摇头,喉间悬着的哭腔再也隐忍不住,“我不后悔同江江说那些你教我的话儿,我只是觉得有些难过,洸央,从今以后,我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脆弱的女声自身后传来,被唤作洸央的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尔后缓缓转过身来将阿宁抱在怀里,“公主今儿做得很好,陛下宠爱皇后娘娘,这是不争的事实,公主只是实话实说,算不得什么伤害。”
“洸央,”黑暗中,阿宁抬起头就着隐隐绰绰的天光看向那张让她痴迷到近乎丧失自己的脸,怔怔的问,“你以为皇兄爱的真的是宋芊芊吗?”
“是,”对方毫不犹豫的回答,“皇后娘娘珠规玉矩志洁行芳,陛下一定会爱她。”
越是言之凿凿,越是毫无底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那个说话的人也是不确定的吧,倘若真的像说的那样肯定,也就不会铤而走险的去刺杀宋嫔娘娘,更不会千方百计的唆使妻子暗示宋嫔陛下的爱意所在何处。
是了。
今夜那群黑衣刺客对准的目标并非夙淮,而是与夙淮同坐一辆马车的江江。
兰翠死了,皇后娘娘很是难过,洸央几番入宫,见着的都是她愁眉不展的伤情模样,而他最怕看到的就是她的不开心。
借着给宁公主过生的由头,他同陛下约了宋嫔娘娘,并在那条通往公主府必经的路上埋下杀手,万万想不到的是,看似轻车简从的圣上竟在瞧不见的阴影里匿了那么多的死士,寻常杀手哪是皇家死士的对手,一击不中,他便立马把主意打到了自个妻子身上。
不能替皇后娘娘除了那个突然多出来总是与她作对的姐姐,那么能给对方找些不痛快也是好的,天子的女人得不到天子的爱,怕是没有比这还要恼人心的事了。
然而洸央不知道的是,比起那些个暗示提醒,真正让江江心里一痛的是阿宁。
阿宁爱洸央,所以明知他的用意却还是照做了,在面对感情与友情的抉择时,她放弃了从小到大的朋友。
失去至交好友,说不难过是假的,隐忍到极致时,阿宁终于再也忍不住,抱着洸央的脖颈在黑暗中放声大哭起来,她一边抽泣,一边端着公主的派头朗声命令。
“洸央,三年前我既嫁了你,那么不管你喜欢的人是谁,这辈子就只能留在我身边,因为……”
“因为我只有你了。”
分明是霸道的口吻,偏教人听出了几分央求的意味,爱一个人时,卑微的几乎砸进了尘土里,却还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