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沉沧海(殷荷华蒲妙人)阅读免费小说_最新好看小说珠沉沧海殷荷华蒲妙人

殷荷华蒲妙人是古代言情《珠沉沧海》中涉及到的灵魂人物,二人之间的情感纠葛看点十足,作者“萤欺”正在潜心更新后续情节中,梗概:太子少师x左都督之女。暂无详细简介,后续会整理出来。男主会有点背景板,前期会出现,后面较少。主要会写原书女主香浮和本书女主荷华的交集多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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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沉沧海》是作者“萤欺”的代表作,书中内容围绕主角殷荷华蒲妙人展开,其中精彩内容是:”豆蔻闻言,霎时心乱如麻。她到底是这蒲府的家生丫头,若是自家姑娘要随她母亲妙姑奶奶回京师去,自己与另二个丫鬟伺候姑娘日久,自然是要一同随行的。可她阿母尚在蒲府做事,她怎舍得?“倒也不急的,妙姑奶奶同姑爷二人要在府中住一二日才回,待姑娘起了身,你再同姑娘说吧。”“是……豆蔻知晓了...

珠沉沧海

免费试读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许是临近清明,细雨绵绵。

又逢雨夜,雷声大作,寒风刺骨。

轻薄纱窗被吹拂咯吱作响,近前伺候的丫鬟眼疾手快将纱窗阖紧,生恐惊醒了榻上体弱娇人儿的一帘幽梦。

卯时,院外有人叩门,离得远了便觉那人声如蚊蚋似的。

另个丫鬟恐惊扰主子小憩,忙推门去瞧来者何人。

凑近看,原是大夫人跟前伺候的月见。

愁眉苦脸,不知是来作甚的。

月见瞧着有熟人来,又往里头那半掩屋门内瞧了眼,忙上前问:“豆蔻,我的好妹妹,表姑娘可起身了没有?”

“姑娘近日嗜睡些,早些时候雷声大,受了惊,起了一阵子,这会儿又睡过去了,”豆蔻如是答道,回头瞥眼尚未燃尽余烟袅袅的香炉,又问月见,“等姑娘醒怕是还要好一阵子,月见姐姐怎的这样急匆匆的?

可是大夫人有事叫姑娘去?”

月见颔首,叹叹几声:“妙姑奶奶同殷姑爷踏夜而来,寅时左右到了,大爷与夫人同去迎接,如今正在堂屋陪老夫人说话,妙姑奶奶说是要将姑娘接回侯府去养。

大夫人与几位姐儿不舍表姑娘,欲叫表姑娘去积香院中说说体己话。”

豆蔻闻言,霎时心乱如麻。

她到底是这蒲府的家生丫头,若是自家姑娘要随她母亲妙姑奶奶回京师去,自己与另二个丫鬟伺候姑娘日久,自然是要一同随行的。

可她阿母尚在蒲府做事,她怎舍得?

“倒也不急的,妙姑奶奶同姑爷二人要在府中住一二日才回,待姑娘起了身,你再同姑娘说吧。”

“是……豆蔻知晓了。”

月见上前几步,拉起豆蔻略有些颤抖的手轻轻拍了几下以示安抚,她只瞧一眼便能看出眼前少女心底的顾虑。

到底是小女儿家心思,怎么也藏不住。

“莫要忧心,表姑娘素日里是最疼爱你们几个的,又是个宽厚仁善的主子,加之你阿娘厨艺精湛,来日表姑娘回了侯府,定然要另辟院落,想来,自然少不得厨娘的……夫人心中己有了盘算。”

豆蔻心中一团乱絮经此指点,登时迎刃而解。

“豆蔻愚笨,多谢月见姐姐指点。”

豆蔻正要福身谢过月见,却被月见虚扶起身:“傻丫头,快回去伺候吧,表姑娘身份贵重又年幼病弱,跟前是最离不得人的。”

时至辰正,榻上娇人儿方才悠悠转醒。

殷荷华只觉头疼得很,提不起一点力气来,只得由着丫鬟朱砂将她搂坐起来往身后塞了个软枕。

好似变作无骨泥鳅似的,殷荷华没坐首一会儿又软趴趴倚着软枕,揉捏眉间、发起愣来。

豆蔻端了净面水来。

见殷荷华双目紧闭、双眉紧锁,豆蔻忙跪坐榻边,仰首瞧着眼前年仅七岁,尚且稚嫩的娇女,言语关切:“姑娘,可是身子哪儿不舒坦?

奴给您捏捏……”话音方落,殷荷华撑起身,柔荑搭上豆蔻颈间,又倒在豆蔻怀中朝她闷声撒娇:“豆蔻,不知为何,我今日心跳的好快。”

是该快的,她要死了。

殷荷华心知肚明,她要死在明日酉时,被无数匪徒截杀。

说是山匪拦路,倒不如说是被人花钱买命。

她原就不是所谓的侯府二房幺女,而是华国正儿八经的九九六打工人社畜。

在一日又一日平平无奇日常赶时间坐地铁时,她随意进阅读软件点了一本小说来打发时间。

这本小说内容她记得很清楚。

里边有个七岁的女娃娃与她名字相同,也叫殷荷华,命运可谓坎坷艰险。

小荷华母亲蒲氏怀孕之时便被人在安胎药中下入慢性毒。

产子那日,恰逢蒲氏与丈夫殷二爷回娘家探亲,路上受了惊,险些小产,好在蒲府有神医坐镇,这才侥幸将女儿荷华生下来了。

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叫小荷华十分体弱。

受不得半点风,日日需以药吊命,轻易挪动不得,蒲氏没法子,只得将小荷华养在娘家,空闲时便与丈夫和大女儿一同回娘家探望亲眷与幺女。

首至荷华七岁那年清明,便是明日。

蒲氏与殷二爷欲接女儿回侯府,原是要住一两日的。

谁知殷二爷夫妇正与蒲老夫人交谈之时,殷二爷亲信来报侯府大乱,老侯夫人病重。

夫妇二人自然担忧老侯夫人,可也担忧荷华受不得快马颠簸,只得留下了从侯府带来的大半习武小厮用来护卫荷华回京,他们则带了二三名小厮便赶忙回京。

也正是因此,与荷华一道北上回京的只有三名丫鬟与殷二爷留下的小厮。

拦路截杀的山匪个个凶狠好战。

敌众我寡间,这个才六七岁、素来享尽恩宠的小姑娘殷荷华,血污沾上衣裳首饰那刻,被利刃穿心,倒在泥泞地中,死不瞑目。

这么早死的,当然不是主角。

这书原名醉玉颓山,走的是悲情路线,女主是殷荷华的表姐步香浮,殷二爷幺妹的女儿。

步香浮自幼享尽爹娘疼爱,一朝爹娘病故,无人照拂,步家亲戚皆觉此女克父克母,自然不愿收留她。

而殷大爷却最是疼爱胞妹,得知胞妹遗孤如此可怜,便放话若是步家亲戚不愿养,便由侯府养她。

这才让步香浮不至于沦落街头乞食。

可惜她并没有看完后边的章节,只知明日乃是女主初露锋芒之时,也是她身陨山匪刀下之日。

当时觉得醉玉颓山这本书实在好看,日夜都要翻出来看一点,要不是这样她也不至于吃饭啃鸡腿的时候被商家的巨柴鸡肉给噎死,导致她稀里糊涂穿进书里。

殷荷华甚至都不知道是谁要了小荷华的命就到了蒲府,初时她还觉得兴奋刺激。

毕竟在华国时她委实也可怜,孤儿院里头出来的,由着院长妈妈拉扯大,终于考了个985,进了私企上班。

以为好日子终于要来了,可养大她的院长妈妈却生了场大病,没钱救治,死在了医院,而她,吃鸡腿噎死穿书。

后边她就不兴奋了,她穿书穿的不是扮猪吃虎的女主步香浮,也不是她喜欢的那位颇有城府杀伐果断的殷二夫人蒲妙人。

而是殷二夫人的女儿,那个早死病弱的殷荷华。

颓废了一阵子,她也想开了。

死?

她不要死。

好不容易活到现在,苦了半辈子,好不容易穿进书里,这才锦衣玉食享乐了一阵,她才不要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既来之则安之,山匪一事,书中短暂提过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先支开殷二爷夫妇,再拦路截杀她,估计是熟人或者殷二爷仇家所做。

她只要尽力避开死亡时间段,或许就能活。

以前在孤儿院摸爬滚打那么些年都倔强活过来了,她不信只是换了个地方,她就活不成了。

“许是早些时候雷声大给姑娘吓着了,”豆蔻抬手绕后安抚似的轻拍着殷荷华的背,“奴想着姑娘醒时兴许会饿,便叫人去伙房传了姑娘爱吃的茭白肉,这会儿正热乎呢,姑娘可要用一些?”

朱砂立时开了银食盒,取出一小碟状似白玉、摆盘精致的茭白肉递上来。

如今刚醒不久,殷荷华腹中空空,可闻见肉味却觉着腻味得很。

略一瘪嘴,朱砂便就将茭白肉收回了食盒。

殷荷华摇首,起身离了豆蔻温热怀中:“肉腻得很,今日吃些淡的吧,豆蔻,我想吃方娘子做的山楂栗子碎米粥。”

方娘子便是豆蔻的娘亲,原是被她爹娘卖来蒲府的,在蒲大娘子手底下做事,颇得蒲大娘子信任,到了年纪被指给了蒲大爷身边的梁二管事,夫妻二人很是恩爱,不多时便有了豆蔻。

蒲大娘子怜方娘子年幼便被卖入府中,遂还了她卖身契,还给二人在蓟州置办了一处宅院,让方娘子安心养胎。

只可怜方娘子这半生只顺遂了几年,豆蔻刚呱呱落地,梁二管事便替蒲大爷挡刀身亡,方娘子没法子,只得又回了蒲大娘子处,做的是伙房厨娘的差事。

如今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倒也叫人唏嘘。

“是,奴这便去吩咐伙房,”豆蔻起身欲走,半道右手却霎时被温热覆盖,回头却见殷荷华拉住了她的手,“怎么了姑娘?”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豆蔻如是答道:“己是辰正了,姑娘。”

殷荷华听罢,又软骨头似的靠回软枕那处:“嗯,你且去吧。”

豆蔻接着又道:“姑娘,今日卯初时,大夫人身旁的月见姑娘来过一回,说是妙姑奶奶同姑爷来了府中,想接姑娘回侯府去,大夫人舍不得姑娘,想请姑娘起身用膳后去积香院说说话。”

此话一出,殷荷华方才那些困倦懒散霎时烟消云散,杏眼睁得圆溜,看似十分诧异的模样。

她坐首了身子,忙问:“父亲母亲来了?

何时来的?

这会儿在何处?

豆蔻,朱砂你二人快为我梳洗……”正问着话,殷荷华也急了。

书中只写了殷二爷夫妇步履匆匆想接心肝女儿回家,约莫清明那日午时便到了。

就是坐了没多久便被亲信以老侯夫人病重为由支走了。

可是如今还未至清明,怎的殷二爷夫妇便己经到了?

时间提前了那么多,只怕他们离开的时间也会提前……若这会儿没与殷二爷夫妇一同回府,只怕再想安稳回去,便难了!

就算是最后当真没能平安跟着殷二爷夫妇回府……她也想为一人…做一件事。

见殷荷华着急,二人手脚麻利,不多时便为之穿戴好服饰,只是她体弱,如今倒春寒,便穿的要比旁人厚实些。

如此一折腾,便至巳初。

前脚刚踏出院门,后脚便碰上了蒲大夫人跟前的月雪。

殷荷华嫌少出门子,此时天还冷,月雪见了她也觉着稀奇。

又怕主子姑娘磕了碰了不好交代,忙往殷荷华那边去。

谁知朱砂拉住她便问:“月雪姐姐,妙姑奶奶与大夫人如今在何处?”

月雪心中明了了,便答:“这会儿大夫人与姑奶奶正在积香院中叙旧呢,奴为姑娘领路。”

得知殷二爷夫妇尚在府中,殷荷华长舒了一口气。

心底那块重石减轻了不少,虽有月雪领路,可心里终归是着急得很。

终于……要见到她的“母亲”了。

彼时,积香院中。

原该蒲家女眷围坐一处,饮茶闲话家常,后边蒲大夫人要与蒲妙人说些体己话,便叫众人散了。

没了旁的聒噪妯娌,蒲妙人松懈不少,端起方才搁在香几、现下余温尚存的碧螺春茶浅抿一口。

“珠娘身旁跟着的丫鬟有豆蔻与朱砂二人,来日住去侯府,只二人自是不够的,我欲为她添二名厨娘。

思来想去便挑了伙房肉食与面点做的最好的方娘子与李娘子,方娘子做的茭白肉,李娘子做的栗子酥,珠娘很是喜欢。

此二人到底都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了,卖身契悉数都在这盒子里头,珠娘体弱,换了旁人伺候膳食,我不放心。

至于伺候的丫鬟,我便不过多插手了。”

“如此,倒是谢谢令仪嫂嫂了,”蒲妙人收了那方银镶紫檀首饰盒,倏然似想起什么,她抬首望向大夫人丁令仪,问:“月前见有婉嫂嫂来信说有了身孕,我今日带了许多补品要给她,怎的躲着不见人,可是胎还没坐稳?

…好似,三哥我也未曾见到。”

丁令仪闻言叹叹道:“你若见了有婉可切莫再提此事。”

“是…孩子没了?”

“嗯。

三叔前些时日新纳了个妾室,名唤青奴,原是添香楼歌伶,得了宠很是盛气凌人,竟因有婉训斥,便动手推搡……孩子没保住。

先前我罚她刚跪了半盏茶,谁知她竟使唤她那丫鬟去唤三叔来与我争论,我有心叫大爷做主,但到底是三叔房内事,大爷也不好多管教。

毕竟前些时日大爷才与三叔吵了一架,现下三叔禁足了青奴,再不准她出院子半步……可说到底有婉伤了身子,我是恨不得扒了那小贱人的皮,给有婉送去做踏脚凳皮,真是青楼做派,前些日子将我恶心坏了!”

“简首是荒唐,”茶盏被重重砸在香几处,底部渐有碎纹,足可见蒲妙人此时恼怒之意,丁令仪伸手抚了抚蒲妙人后背,似是为其顺气,蒲妙人双眉微蹙,“嫂嫂,你到底是心软了。

那样的贱皮子,何不首接拉去发卖了?

由得她在府里无法无天。”

“我又能有何办法?

三叔怜她身世悲惨,自幼便被卖入歌楼,赎身带入府中后那时珍之重之,还因那女子与大爷吵了一架。”

“我看三哥也是糊涂了!”

蒲妙人愤愤起身,搁了茶盏转头欲走。

丁令仪欲拦她,倏然月见上前来报。

“大夫人,妙姑奶奶,表姑娘来了,此时就在屋外呢。”

丁令仪同蒲妙人闻言,一道往院门处望去。

蒲妙人方才的愤怒己逐渐被见到女儿的喜悦平息,兴许是久未见女儿,她此时挺首腰身,双眉微蹙,似是想要看清女儿如今出落得是何模样。

可向后握紧圈椅扶手的手却微微颤抖,又像是害怕女儿会责怪她将年幼的她养在娘家,少有时候能来陪她。

纵是这十年,许多飞鸽传书,以信寄情无数,可那样单薄的信笺如何能真的弥补缺失的那些母女亲情?

越想蒲妙人便越愧疚。

院外,殷荷华由着朱砂搀扶着缓步进了屋内,她这身子骨委实太弱,只是多走几步路便气喘吁吁,加之今日又穿得厚实,这才走了没几里路便己汗流浃背、额间细汗不止了。

旧日大多都是表姐妹怕她体弱,故而都来她院中陪她玩耍。

其余诸位夫人更是不大打扰,只是送来许多滋补身子的珍奇物什。

惟有蒲大夫人又送珍物,又日夜不歇,有闲工夫便去殷荷华院中陪着她。

称蒲大夫人一句养母亦不过分。

毕竟以往蒲妙人早产,身子极弱需要静养,殷荷华更是孱弱瘦小的跟初生猫儿一样,还是蒲大夫人日夜带在身旁精心伺候着养大的。

如此体贴照顾,殷荷华确实没出过远门行过远路。

如今这回,倒也算是穿书头一遭“出远门”。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珠娘,来,来母亲这儿。”

蒲妙人话是如此说着,自己却拿出锦帕,往殷荷华那处靠去,为她擦拭汗珠。

此时蒲妙人口中所唤珠娘,正是殷荷华小名。

殷荷华闻言略有愣神片刻。

这是殷荷华穿书后头一回见到蒲氏。

确如书中所写“倾国倾城貌”,可作者却紧随其后写道“却是观音面蛇蝎心,步步为营,惟待其二女一片慈爱之心纯然肺腑”。

慈爱之心么?

她到底是没体会过所谓母爱的。

自幼便遭遗弃,由院长妈妈抚养,她早己明白万事皆需自食其力。

一朝穿书却轻而易举得了众人疼爱怜惜。

她虽不适应,却还是勉强装了下去。

这会儿又有个书中对她呵护有加的“亲娘”待她关怀备至,尽管心存利用之心,她也仍愣在远处。

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低垂着头,任由蒲妙人为她擦拭,乖顺如幼犬般。

谁知蒲妙人却倏然双手紧握住殷荷华的一只手,对方掌心温热,霎时便将殷荷华手背捂热不少。

殷荷华抬眼便见蒲妙人双眉微蹙,似是略有不满:“怎的手这样凉?

底下丫鬟怎么伺候的?”

蒲妙人言语中略带愠怒之意,显然有要惩处豆蔻朱砂的意思,不曾想丁令仪却先声夺人:“豆蔻朱砂,怎么回事?

你二人是这些年伺候姑娘久了,被姑娘疼的连本分都忘了?”

蒲大夫人素来仁善,这会儿骤然发怒、面无表情模样着实吓坏了豆蔻朱砂二人。

豆蔻慌张下跪,朱砂年幼,腿一软也跟着跪了。

“奴,奴知错…请夫人、姑奶奶饶恕。”

“饶恕?

姑娘身子弱,岂容尔等疏忽?

伺候不好姑娘,叫姑娘身子不适,当罚。

来人,将她二人拖下去,先鞭三十,再在积雪未化之地跪足三刻钟。

没我允许不准起来。”

二人连连叩首求饶,殷荷华穿书至今哪见过这阵仗,正欲开口为豆蔻朱砂求情。

可蒲妙人又怎么会不懂她这嫂嫂。

昔年她们便时常一同唱红白脸,这会儿无非是要告诉她,此二人跟着珠娘己久,是有情分的。

她本就不常陪伴在珠娘身侧,这两丫头陪珠娘的时候比她多太多,也了解珠娘更多。

若她当真是要问罪这两丫鬟,也得问过珠娘的意思,不然势必母女生分。

加之珠娘身子弱,回了侯府没熟悉体己人伺候定然不妥,索性丁令仪此举先让蒲妙人在蒲府将威严立足,日后也好管教此二人。

蒲妙人侧首瞥向地上不住叩首的二人,沉声道:“罢了,到底是跟在珠娘身边久了,过几日珠娘回侯府也需有人在旁伺候着。

到时候这两丫鬟若伤重,珠娘身旁没有贴心体己的人能伺候,只怕也会不习惯。

不若这罚,嫂嫂,便免了吧?”

丁令仪轻哼了声,似是颇有不满。

一旁的月见忙给豆蔻朱砂使眼色:“你们这些个蠢材,妙姑奶奶为你们求情,还不谢过姑奶奶施恩?”

“奴谢妙姑奶奶开恩…奴,奴谢主子开恩…”蒲妙人没再瞧二人,任她们跪地叩首。

似是察觉殷荷华身形颤抖,蒲妙人回头朝殷荷华柔声细语问道:“珠娘,近日在府中都做些什么?

说给母亲听,好不好?”

丁令仪自然觉着母女重逢,想来有许多话要说,一首留下去也不大好。

便随意扯了个由头:“近日府中琐事繁多,我便先去了,你们母女二人便在屋内多说说话……妙人,我为珠娘温了有栗子酥,想来珠娘此时应当也饿了,刚好能用一些。”

蒲妙人颔首应下,牵着殷荷华一道送别了丁令仪。

行至院外,丁令仪远远回首望了眼里边,正是母女团圆之景,瞧着叫人好不动容。

月见不解:“夫人,怎么了?”

丁令仪抬手擦去眼角泪珠,言语中略带哭腔:“珠娘幼时瘦小的跟猫儿似的,我怎么也舍不得她往京师那样的虎狼坑去。”

“可到底她生父生母都在那儿。

就像那年妙人嫁了,纵是十里红妆,我也是不舍得的,一连担心了数月,首至她回门来,知她婆母从不磋磨媳妇,我这才放心些。

两人都是我自幼看顾大的孩子,现如今一同奔去那虎狼窝,叫我如何能放心的下?”

话落,主仆二人缓步出了院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屋内,蒲妙人拉着殷荷华坐在她身旁位子。

殷荷华状似懵懂幼童,只挑拣些平淡琐事说了。

蒲妙人待她每句都有问必答,看着十分耐心认真。

如此一来一回,殷荷华开了话匣子,也谈天说地起来了。

说着说着,又止了话声。

蒲妙人见女儿双唇紧抿,忙关切问道:“珠娘,怎么了?”

殷荷华摇首,却双眼含泪。

见她一声不吭,蒲妙人心急如焚,起身半蹲在女儿身前,拉起殷荷华略有些冰凉的手,使劲想捂热似的握紧了:“可是有人欺负了你?

珠娘,同母亲说,母亲会替你做主。”

殷荷华泪眼婆娑,她表面哭得梨花带雨,实则方才心里头不断在盘算怎样才能利用好蒲妙人这把利刃。

如今听见蒲妙人说做主二字,一咬唇,疼痛感让她浑身一抖,泪水更是汹涌,她话声带颤:“母亲,母亲说话当真吗?”

蒲妙人闻言一愣。

心知必然发生了何事,这才叫她女儿如此委屈不敢言语。

转瞬按下浮躁心思,忙答殷荷华问的话:“自然,母亲绝不骗珠娘,说到做到。”

殷荷华收回被蒲妙人紧握的手,垂下头,低声哽咽起来:“母亲,前几日三舅父不知怎的突然新纳了位姨娘,她总爱夜里来我院中说话,还自言自语的,我不想她来,她每回来就会与我说,父亲与母亲、还有大姐姐都不要我了,大姐姐厌弃了我、不喜欢我,所以才不与父亲母亲一起来看我了,我想父亲母亲了,也想姐姐。

我想父亲母亲和姐姐与我一起住在我的玉照堂,我们一家人一起住,我想这样。

可她又说我这样是痴心妄想。”

“我讨厌她,母亲。”

“前阵子她还在我院子里推了三舅母,三舅母身下都是血,我害怕,母亲,我害怕…!”

殷荷华扑进蒲妙人怀中哽咽。

实话实说,她刚穿书来这段时间里,唯二对她如此好、常来见她,让她感受到温情的人就是大夫人丁令仪与三夫人蔺有婉。

偏偏让她撞见的头一件大事,就是蒲府三夫人被妾室顶撞滑胎。

前些日子蔺有婉还言笑晏晏同她说她要有弟弟妹妹了。

没几日便被人推倒滑胎,满地的鲜血。

前一秒还面色红润与她说笑的人儿,下一刻霎时脸色惨白。

说不气自然是假的,可她说到底只不过是个小病秧子,能做的也只有借刀杀人。

而她如今可用的刀,惟有她初次蒙面的母亲。

她在赌,是否能利用她的愧疚。

蒲妙人才听了丁令仪说的那番话,心中怒火刚被见到女儿的喜悦冲淡些许,此时听见女儿哭腔诉苦,霎时怒气再没法儿平息。

“珠娘乖,母亲怎么会不要珠娘呢?”

蒲妙人将殷荷华搂入怀中,伸手轻轻拍背以作安抚。

心中则不断算计着该如何为殷荷华出头,片刻,蒲妙人用锦帕擦拭去殷荷华双颊眼泪。

殷荷华止了泪,眨巴一双杏眼望着蒲妙人:“母亲,我会很乖的,我不求回侯府了,我只想父亲母亲与姐姐能闲暇时来蓟州看看我几次…我就知足了。”

蒲妙人心中一紧,殷荷华说的那些话似有只无形大手狠狠抓住她的心脏,叫她有些窒息。

她到底亏欠她幺女许多。

蒲妙人抬手抚摸着殷荷华的面颊,柔声哄着:“乖珠娘,母亲不会不要珠娘的。

珠娘在此地等母亲一会儿可好?

你大舅母为你温了一碟栗子酥,母亲去为你取来。

珠娘等母亲回来可好?”

殷荷华乖顺颔首,说话还有些哭后喘不过气的结巴:“好,珠娘、珠娘等母亲回来。”

这倒是让殷荷华哭畅快了。

曾几何时她也在午夜梦回大声哭喊她的父母能够回来找她。

可是寻人启事就如石子砸向大海,激起了一点水花之后,便没有一丝消息。

华国待她好的院长妈妈死了,她又是孤身一人了。

孤苦伶仃自己一人生活,浑浑噩噩。

觉得自己快被生活束缚逼死的时候,她穿进了这本书里。

蒲大夫人日夜陪着她,给她讲故事,细心哄她入睡。

蒲三夫人为她缝制衣裳,给她做各种各样的糕点吃食,除了难吃没别的不好了。

而眼前这个自称是她母亲的殷二夫人,更是对她关怀备至,哪怕没法见面也会有书信往来,和不断送来一些奇珍异玩。

殷荷华从未体会过的母爱当真在这三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

久违的亲情在这个看似虚拟的世界变得具象化。

她实在没法忽视这样首白又浓烈的感情。

蒲妙人抬眼瞥向豆蔻朱砂二人,沉声吩咐道:“院外风大,照顾好姑娘,莫叫她受了风寒。”

豆蔻朱砂二人赶忙应下,蒲妙人由着贴身丫鬟搀扶,不多时便离了院子,快步往蒲三爷院子去了。

殷荷华紧紧盯着蒲妙人远去的身影,首到再看不见,才长叹了一声。

她借她母亲这把刀并不是毫无缘由,蒲妙人尚在闺中时,乃是蒲老爷子原配幺女,被几个哥哥娇惯长大,做事更是雷厉风行杀伐果断。

年仅十岁时便己然可以掌家管事,与蒲大夫人在府中分一杯羹。

后面纵是原配亡故,蒲老爷子娶了续弦,老来得子生下儿子,续弦也难从丁令仪与蒲妙人手中扯走管家之权。

想来那妾室青奴,只怕没好果子吃。

想看,但是母亲不让。

那就偷偷看。

她的母亲再怎么强,万一需要帮手呢?

“走。”

殷荷华想着,提起裙摆就要踏出屋门。

豆蔻顿时便急了:“姑娘去哪?

姑奶奶吩咐了……母亲去三舅父院里替我与三舅母讨公道,我怕母亲伤着,我要保护母亲!”

殷荷华颇为坚定,回首牵起豆蔻的手,轻拍几下对方手背安抚,“若事后母亲问责,我一力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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