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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在医院醒来时，萧如烟并不在身边。

我先前的主治医生面色凝重的教育我，“先不说你少颗肾，本就要比别人注意。

就说你这穿孔手术才做了几天，你心里没数吗？”

“要不是人家几个工人一直抬着架子没松手，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

“不懂你们年轻人在逞什么能？”

萧如烟刚去缴费回来，听到这几句话，面色难堪的站在了门口。

直到医生离开，她才进来，强硬的语气里透着心虚。

“搬不了你不会拒绝吗？

搞的这么难看。”

“现在好了，人家秦总是真不肯跟我们签约了。”

我十分冷静的盯着她那张脸，心里升起一股想笑的冲动。

就断到了此刻她依旧还在嘴硬。

我的一条命还没她面子来得重要。

难道她不知道我身上有伤吗？

还是说她不知道我少一颗肾？

不，都不是。

她只是不关心，不在意我这个人了。

我还是笑了出来，迎着她莫名的眼神，淡淡开口。

“萧如烟，我们离婚吧！”

萧如烟猛的抬头看向我，脸上煞白一片。

正想开口时，周巍的电话打了进来。

“如烟，你什么时候回来？

公司一堆事等着你签字。”

萧如烟被我的‘离婚’二字激得心绪不宁，当即就对着电话吼了出来。

“张助理是死的吗？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跟我说这些？”

电话那头的周巍愣了愣，电话就被萧如烟掐断。

发了一通火，萧如烟也找回了自己的语调，开始继续谴责我。

“不要这么儿戏了好不好？

你这也没出什么大事。”

“大不了，以后我不让你搬东西就是了。”

我嘴角泛起冷笑，平静地开口。

“萧如烟，你是真觉得是搬东西的事吗？”

萧如烟心虚的躲开视线，“我，我没想到会这样。”

“你以前力气那么大，还去扛铁，那架子看着大，但都是镂空的。”

“我就是一时忘了你身上还有伤......”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刚恋爱那会我就知道萧如烟有先天性肾萎缩。

可我爱她，从不会觉得她是拖累，反而更心疼她。

为了给她治病，我去扛楼，练出了一身的腱子肉。

她一直夸我力气大，却不知道，那是我咬牙硬撑着她头顶的一片天。

后来我和兄弟创业成功，她的病情却急速恶化。

在找不到合适的肾源的情况下，我将自己的肾捐了一颗给她。

她痊愈后我们结了婚。

她说前半辈子我是她的依靠，后半辈子她要做我的依靠。

我懂她的意思，将手里的存款全部给她去创业，一心一意支持着她。

而我自己，因为少了一颗肾，受不住两边操劳，就从兄弟的公司里退了下来。

兄弟也体谅我的难处，将原始股高价收了过去，并建议我投资的度假村。

度假村的管理都有专业的体系和管理，不用我耗费太多精力。

而且有那帮老友的支持，收入也一直很稳定。

但我早年因创业和操心萧如烟的事，饥一顿饱一顿的，胃早就坏了。

加上后来只有一颗肾脏排毒，胃功能也受到影响。

月初又被萧如烟强行灌了几杯酒，直接导致我穿孔进了医院。

想起过往种种，我失望又愤怒的吼了出来“别自欺欺人了，萧如烟。”

“你的心早就不在我身上了，所以你故意遗忘我捐过一颗肾给你，也刻意逃避我的伤，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心安理得的和周巍在一起。”

萧如烟红着眼，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反驳。

愤怒带动腹腔一阵阵抽痛，疼得我眼泪直流。

再也不想跟她过多交涉，我直接背转过身去。

房中寂静了许久，她才颤着声音借口公司有事离开了病房。

6.隔天，萧如烟带着亲手煮的排骨汤过来。

看着她手上凸起的水泡，我心中毫无波澜。

我将她小心翼翼倒出来的排骨汤往旁边挪了挪，将律师送过来的离婚协议书摆在了上面。

“签字吧。”

她的眼眶‘嗖’的就红了，摇着头连连后退。

“我不签，你只是还没想好而已。”

“你怎么会舍得跟我离婚呢？

你明明那么爱我，爱到连命都可以分我半条......”她说着说着，自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可我的心却因此更硬了。

她分明就很清楚我对她的感情，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的伤害我。

真可笑。

被偏爱的永远都有恃无恐！

见我不说话，她又跑过来将离婚协议书撕的粉碎。

“我不离婚，老公，我会改，会弥补，你原谅我一次。”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垃圾桶里的碎片，犹豫着要不要让律师再送一份？

接下来的几天，萧如烟果真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悉心照料我的一日三餐，我冷静看着她手上越来越多的水泡。

最初学着做饭给她吃时，我也是这样，手上胳膊上全是水泡。

原来爱意会消散，时光也会轮转！

出院那天，我让律师在家门口等我。

“为什么？

我以为，你已经原谅我了。”

萧如烟看到律师的那一刻满脸的笑容在瞬间崩溃。

而我什么话都没说，从律师手中接过起诉信放进了她手中。

律师帮我拖出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我再没迟疑，一起走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萧如烟满脸是泪的冲过来。

“我不会同意离婚的，死都不会。”

我淡淡垂下眼睑。

离不离，都由不得你了，萧如烟。

律师将我送到了度假村，和我简单交代了一下开庭时间，以及离婚拉扯下来的大概时间。

我对他再三道谢后在度假村住了下来。

晚上天擦黑时，经理人给我打来电话。

“姚总，夫人喝了很多酒，闹着要包下整个度假村和游艇。”

我忍不住皱眉。

用着我的肾还不知道好好珍惜，酗酒是想把这颗好肾也给糟蹋了？

赶到前厅时，萧如烟摇摇晃晃的指着经理人的鼻子在怒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我可是你们老板娘，分分钟炒你鱿鱼。”

经理人陪着笑，一转头看到我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萧如烟却对他的表情十分敏感，一转身就扑进我怀里，嘟着嘴，哭的委屈。

“老公，你不要我了，所以连他们都来欺负我。

我要包游艇，他们凭什么不给包？”

“他们都不知道，我包游艇是要跟你过周年纪念的。

我记得的，我记得这是我们结婚的第五年。”

“老公，我们都结婚五年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也跟周巍彻底的闹掰了，再也不会见他了。”

她絮絮叨叨的，我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冷着脸将她送回别墅。

“萧如烟，不要再给我们度假村找事了。”

将她扔在床上刚要走，她却从后面搂住我的腰。

“老公，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有了孩子，你就会相信我了。”

我顿了顿，想起半年前，我提出要一个孩子。

可萧如烟只是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道：“要能怀上不早就怀上了，你现在......”她欲言又止的闭上嘴，留下一脸难堪的我。

回忆总是伤人。

我用力扒开她的手，转身甩上了门。

7.但萧如烟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第二天，她又锲而不舍的来到度假村，包了游艇出海。

经理人发来照片，她带了三个男人出海。

与我无关，以后不要再发这些给我。

经理人沉默了一会，又发了很多账单给我。

我这才知道，这些年萧如烟经常带朋友过来玩，喝酒包游艇，全是以老板娘的身份挂的账。

粗略一算，估计有大几千万的烂账。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烦杂的情绪，然后通知经理人，以后不要再做萧如烟的生意。

等萧如烟上岸后，经理人通知她我在会客室里等。

她满面春光的走进来，笑的一脸得意。

“我就知道你根本做不到对我无情，果真还是吃醋了吧？”

“其实我跟他们没什么，我就是故意气气你。”

我斜睨了她一眼，将经理人整理出来的账单扔到了她面前。

“萧总这些年在我们度假村挂的账有点多，几千万快赶上度假村一年的盈利了。

抱歉，这个单，我免不起。”

萧如烟蹭的一下站起来，得意一秒转变成恼怒。

“姚明阳，我是你老婆，我们还没离婚呢，度假村也属于我们夫妻共有财产，我来这玩怎么了？”

“你现在怎么跟我张口闭口都是钱啊？

那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算什么？”

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破防，然后用手指点了点账单。

“萧如烟，你也是管公司的人，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公司有公司的管理制度，请你尽快将这些账平了。

不然，货款我就直接扣下了。”

萧如烟经营着一家酒酿坊，我开度假村后我们之间也算是自产自销，我的度假村成了她最大的商户。

可以说她每年的盈利基本都是靠着我。

而我那些哥们，平时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从她那里拿些酒。

至于酒的质量，原本我给她从欧洲请了一个专业的酿酒师。

可周巍回国后，萧如烟就为了周巍把那位酿酒师得罪了。

酿酒师一走，她酒庄的酒就大不如前了。

也正好，我也不打算再跟她的公司合作。

销售劣质酒也是会影响度假村的口碑的。

“你敢？”

萧如烟胸口剧烈起伏，没多会就流下泪来。

“姚明阳，你现在怎么对我这么狠心啊？”

“我都这样对你认错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她不明白从前一哄就好的我，现在却无论她怎么乞求都不管用了。

明明过去，她做过再过份的事，只要给我一个台阶，我便会下的。

我站了起来，事到如今她还是不懂，所以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过去的事，我一个字也不想再提。

我只希望，明天中午之前，能看到这笔款项入账。”

说罢，不想再听她哭哭啼啼，叫来保安将她扔了出去。

8.我没再买房，住在度假村反而工作更便利。

搬出来后，我再也不用烦恼萧如烟公司的事，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度假村的发展中。

好兄弟听说我要和萧如烟离婚，马不停蹄的给我介绍了一家宝藏酒庄。

我浅尝了一口，相当的不错，价格也公道。

在经理人的建议下，我包下了隔壁的草坪，做成了一个规模不算太大的高尔夫球场。

吸引了不少富家子弟和谈生意的大老板前来游玩。

萧如烟后来又来过几次，但都被保安架走了。

她疯狂打我电话，发消息，各种途径联系我。

我烦不胜烦，一一拉黑。

度假村迎来新酒那天，在兄弟的强烈要求下，我办了个醒酒仪式。

倒是吸引了不少红酒爱好者。

萧如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气势汹汹的推倒了红酒塔。

她发疯一样的利声嘶吼，“姚明阳，你一定要跟我闹的这么难看吗？”

“你想换酒庄就换酒庄，你有没有想过我公司的死活？”

我看着碎了一地的红酒，和躲到墙角根看热闹的顾客，直接招来经理人统计损失。

“萧小姐，我想我有必要再说一次。

我们要离婚了，你公司的死活与我无关。”

“至于换酒庄，萧小姐应该扪心自问自己酒庄如今是什么品质？”

“姚某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姚某的酒也要对得起自己的客户。”

一番话落，周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我和萧如烟都没想到的。

她方才的气焰也被压了下去，反而抿着唇对我温声软语起来。

“明阳，我的酒庄也有你一份啊，你不能就这么看着它垮吧？”

我抽出被她拽住的胳膊，无所谓的怂怂肩。

“你说过，那是你的公司，不允许我指手画脚。

对于我来说，它迟早会有垮的那一天，我无所谓。”

萧如烟双肩坍塌下去，整个人颓然一瞬。

“姚明阳，我杀了你。”

一声嘶吼后，周巍的脸在我面前不断放大。

我看到他手中寒光一闪，要躲时已经来不及。

萧如烟挡在了我面前。

血水喷了周巍一脸。

他手中的匕首铿锵落地，惊恐到不知所措。

“如烟，为什么？

你就这么爱他吗？”

我下意识搂住萧如烟下滑的身体，对着旁边怒吼。

“叫救护车啊，快！”

9.萧如烟被送进了抢救室。

我坐在门口，看着双手的腥红，满脑子都是萧如烟的乞求。

“明阳，原谅我好不好，就这一次，原谅我。”

脑子像放电影一般，我想了很多，可回过神，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我知道，我是不愿意给萧如烟这次机会的。

因为爱散了就是散了，赵不回来了。

万幸，萧如烟没有大碍。

周巍的手劲不大，刀尖离心脏还有段距离。

配合着警方录完口供后，被告知周巍要见我。

他腥红着双眼，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她怎么样？”

面对他的询问，我撇了撇嘴，如实回答。

“没什么危险。”

他突然就捂着脸哭了。

原来，周巍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喜欢萧如烟了。

只是他家里人不同意，嫌弃萧如烟的身体，说她只会拖累他们家。

周巍打了退堂鼓，在萧如烟第一次住院时逃出了国。

萧如烟一直不知道周巍出国的真正原因，她一直以为周巍是被家里逼迫出国留学。

直到一年前，周巍听说萧如烟换了肾，再不用担心她的身体，他便又频繁的联系萧如烟。

他口口声声诉说着思念，用过去的快乐勾起萧如烟的情愫。

半年前，终于在家人的允许下，他回来了。

他一直在离间我和萧如烟的感情，包括朋友圈，都是他故意发给我看的。

听到我要离婚时，他无比兴奋。

他以为自己要夺回所爱了。

可萧如烟却对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冷漠。

她将他从公司赶走，甚至说出永远不再见面的狠话。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他不甘心，明明他才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人，也彼此许诺过要一起到八十二的人啊！

所以他在冲动之下，决定要杀了我。

他认为没了我，萧如烟就可以解放自己的内心，和他无所顾忌的相爱了。

可是他没想到，萧如烟竟然会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

听完他的阐述，我冷笑一声道：“我会请最好的律师，争取让你从重量刑的。”

回到医院，萧如烟恰好醒来。

她流着泪看着我，是放下心来的眼神。

“你没事太好了。”

我叹口气，坐回凳子上。

“萧如烟，我不爱你了，就算你今天替我挡刀，我也只会认为，这是你欠我的。”

“我给过你一颗肾，救了你一命，如今你还回来，我们两清。”

“不要再纠缠了，没有用的。”

两行清泪滑落，她吸了吸鼻子，突然就笑了。

“你这个人，永远都是那么爱恨分明。”

“好吧，但我有一个要求，你照顾我最后这段时间，我保证，出院后就跟你办离婚手续，再不纠缠。”

我点点头，本来也没打算狠心到将她扔在医院不管。

10.再次为萧如烟下厨，心境竟然大不一样。

从前，煮饭，满脑子都是她吃到后满足的笑容。

如今，我却像是在完成任务一般。

就连饭吃到嘴里，萧如烟都苦笑着说，和从前味道不一样了。

我只是沉默。

破镜哪有那么容易重圆？

她还是将所有的饭菜吃完，又耍赖说伤口疼，要我抱抱才能缓解。

我坐在床头，像个布娃娃一样随她摆弄。

她大概是想找回那时候的感觉吧？

那时捐了肾，我两住一个病房，她娇气的总是喊疼。

我强忍着伤口的坠疼下了床，挪到她床头哄她。

“来，老公抱抱就不疼了。”

她冲我翻白眼，却依旧往我怀里钻。

那个抱抱，有没有缓解她的疼痛我不知道，但那时，我却真的再也感觉不到疼。

她在我怀里折腾了半响，突然哭了起来。

“明阳，我真的把你弄丢了。”

我的手抬了抬，终究还是又放了下去。

从那天后，萧如烟不折腾了。

她吃我做的一日三餐，也和我说很多话，但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出院那天，她如约和我去办理了离婚手续。

她把名下的房子全部给了我，只留下了我们的婚房，还有她自己的公司。

周巍因杀人未遂，加上我确实请了最好的律师告他，从重，被判了八年。

最近我的度假村生意一度红火。

因为之前那个视频被我兄弟剪辑后发到了网上，引得不少红酒爱好者的赞扬。

于是，我的度假村除了一些玩耍的人，还有人特意为了红酒而来。

为了追热度，我又重新举办了一次醒酒会。

一下子就将度假村的热度炒了起来。

最忙的时候，听兄弟说萧如烟把酒庄卖了。

说起这事时，他一脸的幸灾乐祸。

“该啊，离了你，她这样的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我和他打趣两句，就转移了话题。

半年后，兄弟给我介绍了个姑娘，温婉话少，属于居家型的。

我如实跟她讲了自己的情况，她捂着嘴笑。

“没想到你这么有钱还会自卑，一个肾又不是不能生。

以你的条件，只有女孩子挤破脑袋嫁给你的。”

我被她说的一愣。

这才后知后觉这半年来，我在萧如烟的打压和背叛下，竟然变得不自信起来。

结婚那天，收到了一封萧如烟寄来的信。

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

我曾拥有过月亮，可后来，我弄丢了月亮，竟连月光都未再照耀过我。

萧如烟死了。

接到电话时，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有难过，也有惋惜。

我想，她好不容易用我的肾换来的生命，怎么就不珍惜呢？

他们告诉我，萧如烟和我离婚后就抑郁了。

我带了一本很厚的日记回家，上面每一页都记录着萧如烟的后悔。

她不是没想过走出来，找个精神寄托。

可她总是会不自觉的拿身边的人跟我做比较，她觉得这世上除了我，再没有那么爱她的人了。

比较着，后悔着，自责就一点一点吞噬掉她自己。

直到收到我结婚的消息，她觉得最后的一丝光也熄灭了。

孕妻凑过来时，一脸的担忧。

“老公，这不是你的错。”

我微笑着将她搂在怀里。

“我知道，我们都没有错。

就算犯了错，也应该是改，而不是把自己困在过去。”

我和妻子将日记本一页页烧毁，再也不回首看往事。

无论人或事，我都明白，该珍惜时珍惜，放手了，也不必惋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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