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七年雪》是难得一见的高质量好文,陆川明明是作者“姜莱”笔下的关键人物,精彩桥段值得一看:决定离开陆川的那天, 是一个很平常的午后。 那天我在喂毛球的时候 又被它抓了一下, 我突然就有些泄气。 毛球是陆川前女友的猫, 我喂了它四年, 它还是跟我不亲近。 就像陆川一样,我爱了他七年,瞒着所有人和他结婚三年...
决定离开陆川的那天,是一个很平常的午后。
那天我在喂毛球的时候又被它抓了一下,我突然就有些泄气。
毛球是陆川前女友的猫,我喂了它四年,它还是跟我不亲近。
就像陆川一样,我爱了他七年,瞒着所有人和他结婚三年还是不能走进他的心里。
那一刻,我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我要去养一只,完全属于我自己的猫。
1.那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陆川早就去上班了。
偌大的房间里一片寂静。
旁边的被褥早已是一片冰凉,陆川昨晚没有在这睡。
昨晚同事们非要给我办个离职欢送会,我盛情难却,期间喝了几杯。
没有到醉的程度。
但陆川还是一脸不耐,抱着枕头对我说:我去客房睡。
我笑了笑,这四年来,我偶尔喝醉,陆川总是这样。
他不会问我为什么喝酒,也不会关心我喝醉了难受不难受,他只会一脸冷漠地远离我。
明明这四年早就该习惯了,可是昨晚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因为我想起来,以前宁馨喝醉的时候,陆川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会轻轻地把她背起来,温柔回应她每一句不着边际的疯话,还会轻柔地问她难受不难受。
虽然我只见过一次,但陆川温柔的样子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我一直期盼着,他也能有一次,哪怕只有一次,这样温柔地对待我,等了四年,终究还是没等到。
我坐起来晃了晃还有些发晕的脑袋,起来去给毛球当铲屎官。
今天的阳光很好,毛球在它的猫爬架上惬意地享受着阳光。
我把手伸出去想要摸一摸它的脑袋,下一秒它伸出锋利的爪子给了我一巴掌。
我看着手上两条带血的抓痕,想起它在宁馨怀里温顺可人的样子。
真羡慕宁馨啊,走了四年了,毛球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
好在,它不久就要如愿了。
我笑了笑,转身离开阳台。
我先给自己做了顿早午饭,然后想着待会儿要把床单给洗了,地毯也要吸一吸。
做完了这些,想了想,还是网上下单了自动喂食器,我想陆川那么忙,不一定记得准时喂毛球。
关掉手机,我坐在沙发上想了想,应该没什么遗漏的,工作是早就交接好的,虽然原本辞职的初衷是想着在家做全职太太,好好调理调理陆川的胃。
现在,也算是歪打正着。
我把离婚协议书放在桌上,拿起行李箱,带上客厅的垃圾,离开了这个我住了四年的房子。
离开的决定是突然做的,我还没有想好要去哪。
自从和陆川结婚以后,我的生活里就只剩下了他,很久没有睁开眼睛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地铁站里正好在播放广告,那个我很喜欢的主持人面对着镜头说:赛里木湖你都没去过,白活了。
那就去新疆吧。
当天晚上就到了伊宁。
落地打开手机之后,一连串的消息提示响起,我的手机差点死机。
我看了一眼,觉得很惊奇,竟然是陆川。
这还是第一次,他给我打那么多电话。
想必是看到我放在桌上的离婚协议书,高兴之余又担心我反悔,特地打电话过来确认吧。
正想着,手机突然又响了,陆川这个点竟然还没睡。
看来今天是一定要得到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我接通电话,没开口,陆川也没开口,以前陆川给我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我给他打比较多,打通之后不需要他开口,我自己就可以说很久,这次我不开口,通话出现了许久的沉默。
最后陆川先开口,他声音低沉,像是在刻意压抑着什么:你在哪??
我觉得莫名其妙,开口问他:你有事吗?
……陆川像是被噎了一下,你今晚回来吗?
是没看到我的离婚协议书吗难道?
虽然觉得奇怪,但我还是老实回答:不回。
准确地说,是以后都不回了。
你可以放心地和前女友复合了。
2.陆川的前女友宁馨回来了。
就在陆川生日那天,我亲眼看见他们一起庆祝生日。
在我身边总是吝啬于一个微笑的陆川,对着宁馨那样地温柔体贴,言笑晏晏。
他会在下车之后特意绕到另一边去给宁馨开车门,还细心地把手放在车门上避免她撞到头。
他微笑着从司机手中接过蛋糕盒子,偏头等着宁馨和他并肩,一起走进餐厅。
我想起为数不多地几次和陆川一起上班,明明我们是一起出门的,但他身高腿长,我从来只能小跑着跟在他身后,车门永远会在我面前“嘭”地一声关上。
我原以为陆川对谁都这样。
原来不是啊。
原来他挺细心的。
只是他的细心从来不对我展现。
我看到陆川一边微笑着侧耳倾听宁馨讲话,一边掏出手机,在上面点了两下。
我心有所感,果然下一秒我的手机响了。
有事不回。
我一下子很想笑,往上翻了翻我和他的聊天记录,绿油油的一片。
绿色的很多,也很长,白色的很少,大多都是嗯、哦、知道、随便、忙这样冷漠疏离的词语。
整个聊天记录不像是恋人之间的对话,倒像是一本舔狗大全。
我以前也从来不知道,原来陆川回我信息的表情是那样的,那样漫不经心,彷佛是世界上最不值得在意的一件事。
和他此刻面对宁馨的表情一点都不一样。
那天我没有去菜市场,而是早早回了家,陆川微笑着和宁馨并肩走入那间餐厅的场景在我脑海中不断回放。
我想我作为现任,那一刻其实应该冲上去,先给陆川一巴掌质问他为什么瞒着我和前女友见面?
为什么对我那样冷漠?
然后对着宁馨说,为什么你要和陆川见面?
你不知道一个合格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吗?
可是我不敢。
对比太明显了,我知道陆川不会站在我这边。
他只会皱着眉头嫌我姿态难看。
而且,那是宁馨啊。
曾经她和陆川交往的时候,我只能像个小偷一样躲在一边窥探着她和陆川的幸福,没想到,四年过去,我和她身份互换,我还是没有资格上前去问一句你想干什么。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年少时的我和陆川,梦里的陆川一点不像现实中那样冷漠,他面对着我笑得温柔,说他知道这些年我爱他爱得辛苦。
醒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就这样和坐在床边的陆川对视。
他可能被我的样子吓到了,拧着眉头看着我。
我开口:我看到了,你和宁馨,在餐厅,你们一起庆祝生日。
我希望他跟我解释,说今晚会遇到宁馨完全是一个巧合。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
可是陆川是怎么做的?
陆川直起身子,一脸冷漠地看着我:不该问的别问,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给他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为他当牛做马就可以了,其他的,我没资格管。
他是这个意思吧?
多可笑,我的老公跟前女友藕断丝连,却对我说不该管的别管。
3.电话里,陆川沉默着,我觉得可能确实是陆川没看到离婚协议书,所以我开口问他:我放在桌上的东西,你看到了吗?
没有问题的话,麻烦你签好之后寄给我,地址我确定之后发给你。
明明,别闹了。
陆川沉声说,语气又冷漠又不耐,像是训斥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又像是领导在斥责下属,总之不像是对待喜欢的人。
是这四年来我听惯了的语气,现在却觉得格外地刺耳。
我突然就想笑,于是也就真笑了:陆川,我们结婚四年,你什么时候见我用离婚闹过。
陆川沉默了一会儿,问我:你认真的?
果然是来确认是不是真的。
明知道陆川看不到,我还是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对,我是认真的,陆川,我以后都不会再缠着你了,你自由了。
我不等陆川回应,挂断了电话。
我怕再多一秒,陆川就能听见我的哭声。
虽说已经攒够了失望,但我又不是机器,感情的开关不是收放自如的。
现在我还是会难过,但我知道,总有一天,再想起陆川的时候,我不再会有波澜。
就像曾经的我也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对陆川说出结束这句话,如今虽然艰难,但也还是说出来了。
4.去赛里木湖的人不少,我在老板的组织下,认识了几个同伴。
期间陆川打开了几个电话,我没接。
中午的时候他又发来微信,是毛球趴在我拖鞋上的照片。
陆川配文:它今天不怎么吃东西。
我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毛球是因为想我才不吃东西,可能是昨天吃多了。
想了想,我还是给陆川发:茶几的抽屉里有益生菌,如果它晚上还是不吃,就给它唯一袋。
消息刚发过去,陆川又打电话来,我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以前陆川从来不会这么频繁地联系我,大多数时候他都想不起来我。
这么闲,宁馨没和他在一起吗?
想了想,我把他拉黑了。
出发的那天天气很好。
一路上我们见了许许多多的人,每个人脸上挂着的都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就好像在这个地方,那些凡尘俗世是不被允许进入的,在这样的地方,我觉得我逐渐丢掉了这些年束缚在身上的枷锁。
如果陆川没有在第二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话,这应该是趟完美的旅行。
在日出的那一刻,隔着金色的光芒,他突然就站在我面前,用一种我不能理解的眼神盯着我,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头发有点乱,下巴上有隐约的胡茬,西装也有些皱,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
我眉头微皱,怎么宁馨没有帮陆川打理衣服吗?
想了想又觉得好笑,宁馨又不是我,陆川自然不舍得让她做这些。
那陆川专门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专门这几天等不及,追到我面前提醒我去办离婚证吗?
在长久的静默中,陆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好像我又做错了什么事情,以前我最怕他露出这个表情,总是反思自己哪里做错了,后来我明白了,我是明明就已经错了,跟我做了什么没有关系。
最终还是陆川先开的口:你给毛球买的自动喂食器到了。
……我点点头,也不用专门来告诉我吧。
想了想,我还是说:不知道好用不好用,我也是看推荐的。
陆川回答:不好用,毛球不喜欢。
哦。
那我就没办法了,毕竟毛球也不喜欢我。
陆川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看着陆川,突然笑了:陆川,我看起来就那么贱吗?
过去到底是多卑微啊,才会让人觉得,哪怕他和前女友要破镜重圆了,我还是会心甘情愿给他当保姆。
陆川眉头皱起来: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
我觉得好笑:我也不喜欢你再出现在我面前,你能马上消失吗?
他的脸色冷了下来,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跟他呛声。
我也没想到,从前的明明不会这样跟陆川讲话,她连大声跟陆川说话都舍不得。
可惜陆川并不稀罕。
你到底怎么了?
明明,你闹脾气也有个限度。
我不想再跟他废话,于是直接告诉他:你和宁馨不是马上准备复合了吗?
我这个人识趣,提前给你们腾地方还不开心吗?
陆川眉头皱起来:我那天和宁馨是有事要谈,吃饭只是顺便。
我哼笑,顺便吃饭就刚好准备了蛋糕?
陆川还真是,连稍微用心地敷衍我一下都不肯啊。
陆川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说话不严谨,顿了顿又说:我也没想到她会带蛋糕来。
我摇摇头:陆川,你为什么和她见面我已经不在乎了,你如果大方承认你想和她复合我倒还佩服你敢爱敢恨。
陆川的脸色沉下来:我没想和她复合。
我冷笑:那你藏在抽屉里的戒指去哪了?
是的,陆川书房的抽屉里有一枚戒指。
是曾经出现在拍卖会上的一颗十克拉的粉钻,戒指我试过,不是我的尺寸。
可是在他见过宁馨之后,那枚戒指不见了。
去哪了,答案显而易见。
陆川也真是可笑,戒指都送了,如今在我这个准前妻面前倒是不敢承认了。
那枚戒指……陆川正要说些什么,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应该是公司的事情,毕竟他一直很忙。
他挂断电话一脸抱歉地看着我;我现在必须走了,你想玩这几天就在外面好好散散心,等你回去那天我去接你。
其实还有一句:戒指的事我回去再给你解释。
但是陆川想,不需要说的,明明回去自然就会知道真相了。
陆川急匆匆就走了,留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我不知道陆川为什么不相信我真的不打算回去了。
大概是因为过去我的表现确实不值得信任吧。
过去四年,我有时候也跟陆川闹过,但最后也总是我,跑到陆川面前嘻嘻哈哈地问他:你是不是以为我走了?
你想得美,我这辈子都要缠着你。
我一次又一次地用实际行动让陆川笃定了,不管他怎么对待我,我都不会离开。
所以如今陆川不肯轻易相信我,也是合理。
但是我也不打算再解释,等到他跟宁馨婚期定下来那天,他自然会把离婚协议书寄给我。
从赛里木湖回来,我去了海市,我在海市有套房子,暂时打算在那边生活。
在这里我遇到了属于我自己的小猫。
它是小小的一只狸花猫,并不名贵,应该已经流浪了很久,瘦成细细的一条,毛发都打结了。
我路过的时候,它就那样趴在车底,发出虚弱的求救声。
我把它抱起来,它在我怀里颤抖得厉害。
怯生生的眼睛里分明写着:求求了,给我一点爱吧,一点就好。
我心里一阵刺痛,那就收养它吧。
两个同样缺爱的物种注定要在一起相互治愈。
陆川又来了。
就在我带着元宝去打剩下的疫苗的时候,他站在我家门口,手里提着的是一个猫包。
他把毛球带来了。
陆川径直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手里的元宝眼瞳微闪:你,养猫了?
对。
陆川皱着眉头问:那毛球呢?
你不管它了吗?
我看了眼被陆川提着的毛球,抬眼对陆川说:毛球从来不是我的猫,它是你和你前女友一起养的,它也从来都不喜欢我,你忘了吗?
陆川可能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可是最后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不再跟他废话,只是问他:离婚协议书你带来了吗?
陆川顿了一下,开口说道:我还没有同意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