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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萧寒说过他的身份，在医学研究领域可谓一骑绝尘。
说略懂一二都是他谦虚罢了，连沈柔能进这家医院都是看他的面子。
也正是他的名头够响，才能让我轻易从网上找到他的联系方式，给他截图沈柔定位酒店的朋友圈。
果然，等他问完这句话，沈柔脸上瞬间没了血色，惨白如纸。
瑟缩的眼神扫过婆婆跟萧寒，下一秒就忙着和他们撇清关系。
“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你相信我，我是公开召集的手术志愿者啊。”
“我跟萧寒从结婚后就没有联系了，这次纯属是凑巧，手术后我才知道报名的是他。”
婆婆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指着她委屈的脸怒声骂道：
“你少放屁了！我儿子明明答应我了今年就让我抱孙子，不是你哄骗，他怎么可能自己去报名结扎！”
“你在现场问问有哪个男人会主动做这种手术？这是男人的脸面，要不是因为你个贱人，我儿媳妇怎么会流产三次！”
话落，萧寒瞬间瞪大了双眼，失声道：“什么三次？”
6
我没看他一眼，从包里取出那些检查报告和流产单据的原件扔在他面前。
“不重要了，忙完去离婚，我接受不了不行的男人。”
他接过那些报告，用力捏进手里，只看了一眼，就脸色青红交加，激动开口：
“怎么可能？我收到的报告根本不是这样的，这份报告是假的！”
“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什么叫自然终止妊娠？分明就是你打掉的！”
婆婆急忙伸手想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当众说出真相，想替儿子保留一点可笑的颜面。
我被他的无耻和无知气笑出声。
“不然呢？之前给你的那份才是假的，我不过是怕你伤心，身为你老婆，替你维护一下可怜的自尊，谁成想你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不做结扎都怀不上，你还跑去做手术，这个不孕症的锅你还是自己背吧，我的肩膀可承受不了。”
“孩子没出生在你萧家那都是他的福气！”
说完我直接转身就准备离开，一向看不上我的婆婆却忽然冲上来将我胳膊紧紧拉住。
“静静啊你别冲动，他就是一时糊涂，等妈替你骂醒他就行了，年轻人可不能随便提离婚。”
“我肯定让这个贱人把我儿子失去的东西赔回来，你放心，妈给你做主！就是我死也不可能让她进萧家的门！”
结婚五年，印象里这还是婆婆第一次无条件地站在我身边。
却不是为了我，不是为了我受的委屈，只是不甘心她失去的三个孙子。
不愿意让萧寒背上不孕的耻辱骂名。
更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沈柔的存在，只会成为萧寒事业路上的绊脚石。
现在不同意离婚，大概也是明白等她儿子结扎的事情曝光，以后都不可能再有傻子愿意像我一样替萧寒背锅。
他儿子跟我离婚的下场就是孤独终老。
我满心讥讽，脸上温度冷到极点。
沈柔身形摇晃，几乎站立不住。
解释的话到嘴边，却淹没在路人的唾骂里。
冻结在林枫寒冷的目光中。
眼看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刚刚念完表彰才下台的院长只能重新站回演讲席，维持现场的秩序。
说医院一定会调查清楚，如果这次手术实验的数据不合规，院方将会撤掉颁布给沈柔的所有荣誉。
不等沈柔开口替自己求情，林枫直接扯着她转身走进院长的办公室。
我刚抬脚想离开，婆婆就将我和萧寒一同拽了过去。
四个人在办公室里听着沈柔满口谎言，不断给自己推卸责任撇清和萧家的关系。
萧寒眼中的失望越来越浓，攥着报告的手隐隐有些颤抖。
却还是在婆婆忍不住想要冲上去队沈柔动手时将她拉住。
“妈，真的是我自愿的，她说的没错。”
“你先回家吧行吗？等我忙完这边回去跟你解释。”
婆婆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张了张口，却半晌都发不出一句声音。
见婆婆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萧寒耐心耗尽，语气冷了下来。
“我说了，你先回去，我的身体我不能做主吗？我已经成年了！”
“十年前你就想掌控我，十年后，你别想再插手我的人生了！不管我是离婚还是结扎，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别操心了！”
他口中怨怼连我一个外人都听的遍体生寒。
7
婆婆终于攒够了失望，选择甩手离开。
只留下一句：“以后我都不可能再管你！你就是被这个贱人害死也跟我没关系！”
办公室的门被她摔上。
沈柔眼中同时落下泪水。
开口又一次和林枫解释起来。
说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医院的微创手术实验，她早就在分手的时候就对萧寒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两个人都已经成家，有了自己的生活。
她很清楚是林枫给了她现在拥有的一切，也格外珍惜。
我眼睁睁看着萧寒眼神迅速灰暗下来。
绝望的神色和当初知道他结扎的我如出一辙。
这一刻我才明白，上天的确是公平的。
他伤害了我，同时又被自己爱了十年的沈柔伤的体无完肤。
我想起自己无数次做好又放凉的饭菜。
想起自己精心挑选后被他随意丢弃的礼物。
想起他为哄沈柔开心跟我失约的纪念日。
记忆已经渐渐模糊，只留下伤痛随着时间的积累愈发清晰。
我没兴趣看他们的闹剧。
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去挂号给自己复查。
十分钟后，医生看着屏幕上的检查结果，面色肃然。
“你刚做完手术，还是不要情绪波动太大，女生的激素对身体的影响远远超出了你的想象，你恢复的不太好，等三天后再过来看一下吧。”
“流产的次数太多，非常伤身体，你自己应该也知道，以后恐怕都很难怀孕了。”
最后一句话在我耳边轰然炸响。
刺得我胸腔呼吸都成了块块碎片。
我瞳孔止不住地颤抖，唇角用力扯出苦笑。
跟医生道谢后，拿着检查结果离开了诊室。
只觉得这没有意义的五年，太对不起自己，太对不起那三个失去的孩子。
或许以后不能再怀孕，就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惩罚。
罚我看错了人，罚我选错了对象。
我精神恍惚地下楼，去卫生间时，却在门口撞见萧寒跟沈柔拉拉扯扯。
口中满是我不曾听过的卑微哀求：
“你为什么要跟他认错？你只是为了自己的实验，有什么错？我不怪你啊，我可以替你作证，大不了你就跟他离婚，我一直都在等你，我知道以前是我妈影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可现在不会了，我已经足够成熟，能为你遮风挡雨。”
他的手被沈柔无情甩开。
沈柔怀里抱着萧寒的术后观察记录，面色冷然。
“别开玩笑了，我早就说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你什么都给不了我，今天林枫一句话就能让我从医院里滚蛋，你那个破公司又能做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实验而已，我跟你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我的梦想献身，跟感情无关，你有你的妻子，我也有我的丈夫，请你自重！”
说完后，她甚至没看萧寒一眼，直接抱着记录走进办公室里。
将手中的数据递给林枫。
透过缝隙，我能看见院长正坐在林枫对面，脸上满是谄媚的神色。
8
一门之隔，萧寒心碎了一地，却无人关心。
我打开手机，才发现网上的舆论已经被林枫找人压了下去。
只剩下关于沈柔微创手术成功的案例表彰。
怪不得她能毫不犹豫地舍弃萧寒。
我视若珍宝的男人，在她那里，就是无用的垃圾。
抬脚准备离开时，萧寒注意到我的身影，竟然追了上来。
眼底隐隐有了几分愧疚。
“你流产了三次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刚刚问了医院里的人才知道。”
“我一直以为怀孕失败是你的问题，但凡你早点告诉我，我们之间——”
我不想再听他没有任何意义又虚伪的道歉，直接冷声打断：
“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也不需要跟你解释什么。”
萧寒没想到我态度如此坚决，脸上闪过一抹愕然。
“手术的事情我可以跟你解释，但我不同意离婚，我知道之前是我做的过分了，但也是你对我隐瞒在先啊。”
“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以后我们坦诚相待........”
他哀求沈柔的话还言犹在耳，此刻的求和显得愈加讽刺。
我目光冷到极致，不想再看面前的男人一眼。
无法相信自己爱了五年的人，虚伪的面具下竟然是如此令人作呕的嘴脸。
前脚还在求着初恋跟他复合，后脚就能说出不同意跟我离婚的话。
但我不是沈柔的备选，更不是她的替代品！
胃里的酸水翻江倒海，我强忍着恶心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自认是个独立的女性，如果不是因为这五年备孕生活，我也会和沈柔一样是个事业成功的女性，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遮风挡雨，也不想接受任何人给我的风雨。”
“萧寒，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他伸手的动作僵在空中。
没反应过来我会和沈柔一样对他如此绝情。
在他惊诧的目光里，我转身离开了医院。
却没第一时间回家。
而是循着沈柔朋友圈定位的酒店找了过去。
我谎称自己丢了东西在酒店，要求他们提供前台的监控。
按照沈柔发朋友圈的时间，将两个人开房的视频录了个遍。
存在手机里，给林枫发了过去。
既然他想粉饰表面的太平，那我就撕碎他的太平。
将爱妻出轨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面前。
走出酒店准备打车回家时，婆婆却给我打来电话。
9
本以为是劝我不要离婚，和以前一样忍气吞声跟萧寒和好。
都已经想好了拒绝的话。
可按下接听，那头却传来她内疚自责的声音。
“静静，之前是妈不对，不知道问题出在我儿子身上，对你态度也不好，我知道你怨我，连带着也影响了你跟他的感情。”
“这次我算是看清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你们的事情我不会再干涉了，省的最后替他做决定还落的一身腥，不管你这次怎么选，我都尊重你。”
“这五年，是我们萧家对不住你，是我儿子对不住你，如果你要离婚，我就去替你劝他，好歹夫妻一场，别闹的对簿公堂那么难看。”
我将拒绝的话咽进了喉咙里。
犹豫两秒，不自然地跟她道谢，才挂断了电话。
没想到这段婚姻走到最后，竟然还是曾经为难我的婆婆率先替我着想。
看来萧寒的冷漠不止伤到了我。
也寒了婆婆的心。
等回到家里，洗漱完吃了药，萧寒却给我发来消息。
你在哪？已经很晚了，怎么会不回家？我给你带了补品，听说流产后得及时补补，不然会伤身体留下后遗症，你早点回来，需要我接你吗？
我盯着屏幕上的字，眼里满是讥讽。
搬出去那么久，他到现在也没发现。
半晌没等到我的回复，他很快又发了一条过来。
在忙吗？那你先忙，我身体不太舒服好像有点发烧了，我就先休息了，补品给你放在门口柜子里，记得取。
结婚五年，这是他第一次给我带东西回家。
却是在我们感情破裂要离婚的时候。
鼻尖隐隐泛起酸涩，我关掉了手机，依旧没回复他的消息。
换做从前，知道他发烧，我会立刻赶回家里原谅他，咽下所有委屈，若无其事地照顾他的起居。
心疼盖过了愤怒，我爱的卑微又可怜。
现在面对他时，我终于不再有任何情绪。
躺在单人床上，都睡的格外安稳。
不用再担心他什么时候回家，不用再担心他在外面应酬喝多酒。
不用再担心他是不是半路又会被沈柔一通电话叫去。
第二天一早，我被律师的电话吵醒。
让我看网上的东西。
我拉下通知栏，铺天盖地都是沈柔和萧寒开房的监控视频画面。
昨天的视频文件我只发给林枫一个人。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不言而喻。
本以为他是舍不得和沈柔的感情，跟我一样是个恋爱脑。
却不想是为了获取证据，将他们两个人彻底钉死在道德的耻辱柱上。
我点开视频看了一眼，确实是我昨晚发出去的东西。
律师等了两分钟，才开口道：
“这个可以用作对方出轨的证据，没看错的话，男方应该是你要起诉离婚的丈夫吧？”
我轻轻应了一声。
“那就用这个起诉吧。”
10
等待开庭的三天里，网上舆论热度发展到顶峰。
有人扒出了沈柔医生的身份。
曝光了萧寒就是她结扎手术的实验对象。
本身就是弱精症患者，手术与否，意义不大。
两个人各有家室，互为彼此的初恋。
手术的真实目的更加惹人怀疑。
一瞬间，真相在众人脑海里拼凑炸响。
有人挖出了表彰会当天医院发出的实验数据，时间跟监控画面中的一一重合。
众人开始讥讽沈柔为实验献身。
数据获取的途径扑朔迷离。
网上的恶意猜测吵的几乎翻天。
直到有医院的工作人员在沈柔的工位抽屉里找到几十只空白的验孕棒。
她为实验献身的事情彻底实锤。
沈柔被医院停职，同时被曝光当时进医院是走了林枫的后门。
这次林枫不愿意再伸手捞她。
意味着她的事业彻底止步于此。
很快，沈柔的辞退声明被医院发了出来。
而这件事的另一个当事人萧寒，却迟迟没有出现。
本以为他是接受不了现实选择了逃避。
可开庭当天，他依旧不见踪影。
我无奈之下选择了报警。
警察找了两个小时，最后锁定了沈柔工作的医院。
萧寒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身上缠绕着数不清的软管。
呼吸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
脸色是我从没见过的苍白和憔悴。
我隔着玻璃，几乎认不出床上的人。
等问过医生，才知道是他那个微创手术的并发症发作，手术部位严重感染溃烂。
经过抢救，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
怪不得他忽然之间没了消息。
我这才终于明白原因。
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我给婆婆打了通电话告知她这个消息。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血脉相连，婆婆赶到时，萧寒忽然从病床上睁开了眼。
双眼里爬满了可怖的血丝，几乎看不见瞳孔。
婆婆心疼的失声痛哭。
懊悔地捶打自己的胸口。
医生上前看了一眼萧寒的情况，转身遗憾的朝我们摇了摇头。
说那个手术本就是先例，失败也正常。
我以为萧寒已经看不见眼前的情况。
可下一秒，他却颤抖着抬起手指向我怀里的离婚协议。
我隐隐猜到他的意思，拿出签字笔送进他手里。
将他的手挪到需要签字的空白处。
他昏迷两天，身上再没有多余的力气。
签出来的字歪歪扭扭，丑的可怜。
我心跳快要跃出胸腔。
直到他签完第二个名字，才彻底放松下来。
五年的婚姻，在这一刻彻底画上句点。
刚收好协议，耳边就传来萧寒虚弱的呢喃。
我俯下身，才勉强听见三个音符。
他在说，对不起。
婆婆哭的越来越大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求着上帝不要让她失去唯一的儿子。
可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说完那句对不起，萧寒彻底咽了气。
婆婆将萧寒的公司交给我管理。
我们一起给他办了后事。
事后，婆婆独自伤心地回到了老家生活，时不时关心我两句。
很久之后才听说沈柔离婚的消息。
林枫不是第二个我，却是更勇敢的我。
往后，我也只想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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