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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柚子树下说初恋（1）

“吃饭了！”

老妈在门外的一声高声喊叫让我混沌的脑子顿时回到了现实。此时的我虽然脑子清醒地认识到饭菜上桌迟迟不出去的后果那将是被老妈的思想政治教育无情地轰炸，可是身体却并不配合，跟抹了502胶水一样黏在床上不肯起来，是真心不想起来啊，如果可以让我睡死在这都好，电视剧总在最精彩最扣人心弦的时候戛然而止，这种抓狂的纠结再加上失恋的创伤，真真让我觉得人生无望。

秀姨抬头朝门口应了一声，然后抓住我的双臂像抓一块抹布一样把我从床上提起来：“大作家，不吃饭更没灵感的哦，走，吃饭去，乖！”

在秀姨的连哄带骗下我终于起身，揉揉凌乱的头发穿上人字拖跟在秀姨身后十分不情愿地走了出去，老妈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冷哼着：“你瞧瞧你这模样，还有什么女孩子的样子？放门口都可以辟邪了，去洗洗脸再吃饭！”

我默默地转头走向卫生间，这时听得秀姨对老妈说：“姐，对晃晃不要太苛刻了嘛，她还是个孩子。”老妈不屑道：“大学毕业都两年了还是孩子？你不瞧瞧其别家的孩子，安安稳稳的找工作，考研，多好，谁像她，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成天就赖在家里守着那台破电脑，饱一顿饿一顿的，能有什么出息？”

“哎呀姐，你说你操这些心干啥呢，儿女自有儿女福，当作家是晃晃的理想，是你亲闺女吗？不应该支持她才对嘛，怎么还老泼冷水呢？”

“不是亲妈我才懒得操这闲心，理想？人都饿死了还谈什么理想？秀秀啊你可千万别跟她灌输你那些理论，现在社会竞争多激烈啊，生存压力多大啊，她倒好，就成天这么浑浑噩噩的家里蹲，啃老都啃得理直气壮……”

秀姨很无奈地叹气：“行了行了姐，晃晃都快25的大姑娘了，你就少说几句，现在的孩子跟咱们那个时候，可不同喽，心里明白着呢！”

“她明白，明白就好了哦……”老妈说着说着，语气从强硬的恨铁不成钢变成了有些无奈的担忧。

我一边在脸上搓着泥一边听着老妈和秀姨的对话，要在平时我一定会大声反驳，可搁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哑口无言，老妈的话虽然难听，但是道理是那个道理，这年头，如我一般偶尔月收入过百偶尔月收入过千偶尔月收入为零还半“啃老”状态的人，还曾经因为自以为地老天荒的爱情而跟老妈吵得面红耳赤，现如今却人财两空的人，还真是对不起老妈口中那个所谓“理直气壮”。

想要西方式的自由，又要中国式的供养，想想也是三个字，不要脸。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如今儿女情没了，英雄气更短。

就真如孙来宝以前说的：这年头不缺文艺女青年，缺的是二逼普通青年，有自知之明的二逼普通青年更是熊猫一样的存在。

也就是说，我是现在不接地气满地球泛滥的文艺女青年，孙来宝就是那稀罕的“二逼普通青年”，当时我还傻逼地问那我的杨硕是什么？孙来宝听到这话那跟便秘一样样的表情如今在我看来原来是那么的忧国忧民。

而从小到大，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比我学习好，比我听话，门门功课九十分，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他学习，考名牌大学，进名企进**机关，挣万元月薪，找的男朋友高帅富又专一，我恨哪，恨这别人家的孩子，更恨自己不是别人家口中的“别人家孩子”，不拿去当作反面教材我就该感恩戴德了。

想着想着，我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懑，想我夏晃晃也是一枚根红苗正的90后好女子，也是跟别人一样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这么读过来的，不说有多少丰功伟业起码也没有危害社会，不说心地有多么纯洁善良起码也没有伤天害理，不说长相有多么天使身材有多么魔鬼起码也是长相端正身材匀称，不说性格有多么可爱起码也不是天然呆，凭啥就混成了现在这样？在外被孙来宝鄙视，在家被老妈唾弃，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杨硕凭啥就这样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甩了我？！想不通！不甘心！想着我拿着毛巾使劲地在脸上蹭了一下。

吃完饭，我不顾老妈的反对，拉上秀姨又回到了房间里，要她继续给我讲她的故事。秀姨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晃晃，你一定有事，平时你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的。”

“哎，我这不是寻找灵感么……”

“晃晃，你可别拿你秀姨当素材，我活了一把年纪了脸皮薄。”

“知道啦知道啦，你快点继续啦！”

秀姨坐下来喝了一口茶，不经意地朝桌子上看了一眼，那里放着我的手机，于是拿起来把玩着：“真羡慕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多好玩的新鲜玩意儿，这么自由自在的时代都被你们给赶上了，不过在我想来还是那个时候最美好最单纯。”

时间又慢慢回溯到四十多年前那个下了火车的午后。

车行驶到途中，陶怀超说要下车买烟，刘建忠把车停靠在了供销社的门口，秀秀留在车上，探着脑袋看着车窗外的一切，孩子毕竟是孩子，在这里一切东西都是那么地新奇，刘建忠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秀秀说着话，很快，兴奋和好奇渐渐驱散了初来乍到的恐惧。

“秀秀这是第一次到山西吧？”

“嗯，好多大房子，好多高楼房。”

刘建忠笑起来：“难道你的家乡没有大房子？没有高楼房？”

秀秀看到刘建忠朝自己笑，不禁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搓着衣角：“表姐说省城是有的，但是我没有见过。”

“那以后都在这里上学了，很多机会看到的。”刘建忠看着脸蛋红红如苹果的秀秀，爱怜地伸过手摸了摸秀秀的头：“秀秀是个漂亮的姑娘，把头抬起来说话就更漂亮了。”

秀秀的心扑扑地狂跳起来，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刘建忠一眼，虽然距离不近，秀秀仍然能清楚地看到刘建忠脸上洋溢着的阳光一样的微笑，那浓墨的眉毛，那明亮的眼睛，那稍显黑色的皮肤，那刚毅的面部轮廓，还有18岁少年嘴唇边微微泛起的青色的胡茬，原来这才是男孩子该有的样子，此刻秀秀心里已经完全推翻了之前对异性的认识，相比之下，柯家的两兄弟实在太相形见绌了。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秀秀鼓起勇气抬起头望着刘建忠。

“军区家属大院，那是个好地方哦，有很多柚子树……”

“柚子，我好喜欢吃的！“秀秀抢着说，在柯家的时候几个孩子就喜欢从别人家的房梁蹿上柚子树去摘柚子，那一个个大大的柚子，剥开苦涩的厚皮，里面就是酸甜可口的果肉，让秀秀想起来就垂涎欲滴。

在期盼和忐忑中，汽车驶进了一扇涂着绿色漆的铁大门内，里面便是大院。在彼时的秀秀眼里，那儿不过是个普通的院子，有着北方民居的特点，新奇而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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