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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既来之则安之

刘傲也看出来了，在这朝堂之上，他这个公侯是没有什么威严的。

伍丞相话音刚落，跪坐在下的几个大臣就赶忙起身，走到朝堂中间，虽然说了禀报公侯，禀报丞相，却只对伍丞相一人行礼，显然就没把他这个公侯放在眼里。

别人穿越还有本主的记忆，刘傲却是啥也记不起来。

刘傲清楚，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争这一时的面子，而是摸清眼前的状况。

原来公侯的所作所为如何？

公侯掌握的权力有多大？

还有现在是什么朝代？

这朝堂狭小，宫殿规模寒酸，还被称为公侯，可见并不是什么大国，顶多是个小诸侯？

等朝中大臣们都禀奏完议论完，丞相正要喊退朝之时，刘傲借机喊到：“诸位大臣稍候，本公有事儿想考考各位。”

虽然权力可能不多，但公侯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权力，该用就要用。

朝中大臣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这个“傻子”公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坐在刘傲左侧的伍丞相，倒显得很有兴趣，向刘傲拱手问道：“不知公侯是有何事想拷问臣子的？”

刘傲见他也算配合，对丞相的厌恶顿时消减了几分。

便笑着回复到：“我就是想问问今年是什么年份？这里是哪个诸侯国，有无地图，让我看看位置在哪里，还有，我只知道丞相姓伍，却不知道叫什么。”

问题问完朝中大臣再也憋不住了，他们以为这个公侯能问出什么高深的问题，却没想到问的都是些城外总角小儿都知道的事情。

刘傲撇撇嘴，暗想自己可能又被当成傻子了。

可他不在意，一个穿越到这里的未来人可能智商上与朝中大臣没有特别大的差距，但认知是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的任何人的。

丞相认真听完问题，点点头，回答道：“公侯所问问题，虽然简单，但也至少说明了公侯有学习之心，算是略有进步。”

刘傲听到他这么夸自己，心里可没一点开心，但既然原来的公侯是傻子，自己就要装的更像一些了。

立马脸上一副幼儿园小朋友做了好事求老师表扬的表情。

台下众臣有几个笑点低，憋不住的人，又噗嗤一声笑了。

丞相又是轻轻一咳，认真回答道：“今时乃周室宣王之天下，此地乃应国，为先祖武王姬发四子姬达封地，距今已历经十二位公侯，度过三百余年。”

说着，丞相向下招招手，“把舆图抬上来。”

四个兵士抬着一个大地图就上来了。

丞相走下台座，站在地图面前，用手一指，“公侯请看，这里便是公侯之封地——应国。”

刘傲也走下台阶，认真察看着，在他的记忆中，历史上确有应国，总体在今天河南平顶山境内。

地图上面标注了当今天下全部的诸侯封地，大小诸侯共有一百多个。

应国算是在众多诸侯当中比较小的一个了。

刘傲看着地图，想着对应的位置，如果地图上的应国就在平顶山那个的话，西边就是洛阳、南阳，北边是郑州、许昌，东边是漯河，南边就是驻马店了。

有了地图，刘傲心中就有了大致方位，他假装傻乎乎很高兴的样子，拍手叫好：“好，好，应国，吾乃应国之公侯。”

众臣又是摇头嬉笑。

“回公侯，臣本名伍言祖。”丞相回答完了刘傲的所有问题。

刘傲听着他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伍言祖，吴彦祖？

emmmm，好名字。

听完伍言祖的回答，刘傲手一摆，高声嚷嚷道：“早朝没意思，你们都退退退下吧。”

众臣请了安之后，便悉数退出了朝堂。待伍言祖也要告退之时，刘傲急忙叫住：“丞相，这早朝真是无聊至极，你替我找个老师来，给我解解闷。”

“公侯能有如此上进之心，做臣子的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会为公侯细细挑选一名德高望重的老师出来。”伍言祖再次拱手回复道。

刘傲摆摆手，让伍言祖退下了。

“来人呀，”两名侍从闻声进殿，“公侯有何吩咐？”

“把这个地图，抬到后宫。”刘傲说完扭头就走，留下两个侍从面面相觑。

一个地图，长九尺，宽六尺，地图本体由羊皮制作而成，再加上两边碗粗的木架，木架上面还覆有青铜饰品，整个大概有三四百斤。

从朝堂偏侧抬上来，都得几人合力。这从朝堂搬到后宫，岂不是能把人累死？

这些侍从可不比朝堂之上的大臣，敢直言耻笑公侯，他们只敢在心里骂骂：“这个傻子公侯。”

刘傲随樗原回了后宫，早上五点多就起了，又经过早朝这番一折腾，刘傲早就肚子咕咕叫了。

便招手叫来樗原，问何时进餐？

樗原一脸疑惑的站在那里，想着是不是公侯问错问题了？因为吃饭时间都是固定的，公侯在过去可从来没问过。

刘傲以为他没听懂，就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樗原才回答道：“公侯，早膳时间为辰时。”

辰时对应时间是早上七点，刘傲估摸着最少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先忍忍找点事做做。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甚至电都没有，偌大的后宫内，满满都是灯具里豆脂燃烧的味道。

闻得刘傲头疼，好在天逐渐亮了，灯也一个一个在熄灭。

既来之则安之吧。

怎么来的不知道，怎么回去？更不知道。

趁着等早饭的时间，刘傲斜躺在卧榻上，卧榻很硬，此时还没有棉花，卧榻上铺像是狐裘，虽然摸着丝滑柔软，躺着却不太舒服。

回去是个瘫痪，在这是个公侯。

虽然生活条件比不上未来生活舒适，但幸福是比出来的。

高高在上，就是幸福。

只是这个公侯是个空架子，吉祥物。

说不定哪一天，就被人夺了这鸟位，自己也被剁巴剁巴喂了狗。

所以，第一件事儿，就是先保命。

想保命就得继续装疯卖傻，眼下没兵没权，被人暗箭射死了都不知道。

“公侯，用膳了。”樗原打断了刘傲的思考，他连忙起身，真的已经饿坏了。

走到桌前，刘傲又犯难了，这个年代所谓的餐桌大概只有几十厘米高，人都是跪坐着吃饭。

早朝跪了一个多小时，刚刚缓过来劲儿，现在又得跪。

刘傲摇摇头，盘腿一坐。

早餐是一碗粟粥，一鼎炖肉。

粟就是小米，毕竟当时中原地区的主食就是小米。

至于小麦，人连饭都没得吃，哪里还精致叭叭的，磨面粉，做面条呐。

肉蛋奶吃多了，才会想着素食，才会满脑子装屎，要求别人也别吃。

刘傲看着眼前这一大鼎的肉，够硬。

肉汤中没有什么科技与狠活，没有多余的香料，只加了盐，喝起来鲜香无比。

吃完，刘傲只觉得身上的疲乏消解不少，精神也有所提升。

便问在一旁伺候的樗原，“这是什么肉？”

樗原正襟危跪，尖鸭嗓的回道：“是那逢泽大湖的鹿，抓回来后饲养，这么多年也成了规模，一次宰杀一只，切成小块，多余放入冰窖，每日一取，留给公侯制作这炖肉。

公侯可是万般喜欢的，说吃了以后，精力旺盛，即便每晚侍女侍奉都不会乏累的。”

刘傲没想到竟然是鹿肉，逢泽可是在开封附近，搁交通发达的未来倒是也没什么，搁古代，当真是奢侈了。

“看来，我的这位公侯原身，以前没少做出格的事儿呀。”

其实也就刘傲觉得奢侈，对于诸侯国君，别说想吃鹿肉，就是想吃人，都能端上来。

樗原喊过其他侍人收拾好餐具，又跪坐在刘傲身边，“公侯可去休息片刻，等午膳之时，我再叫醒公侯。”

“这，刚吃完早饭就睡？难道我就不需要处理公事吗？”

这个问题樗原已经听原来的公侯问过很多遍了，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待公侯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又是继续的寻欢作乐，醉生梦死。

“回公侯，国中大事皆由丞相独揽，公侯只需享乐即可，”樗原说完拍拍手，在殿门一侧等候的乐队鱼贯而入，叮叮当当的响起了丝竹钟鸣之声。

“下去，下去，不需要这些东西，”刘傲俨然已经进入了角色，有了公侯的样子。

他听不惯这些音乐，而且他需要思考，不想被打扰。

樗原皱着眉，心里思忖着：这今天的公侯当真是异常，虽然原来的公侯也是行为怪异，但对于吃喝玩乐可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公侯，这是？”刘傲没等樗原的话说完，手一指：“你也下去。”

樗原讪讪的带着乐队出了殿门。

......

刘傲环视这偌大的宫殿，点灯宫女正在熄灯，一群窈窕少女正在清理荡了一夜的灰尘。

卧榻置于殿墙后侧，前面有屏风遮挡，周围是白纱飘渺，甚是有格调。

他又想起了昨晚的那个侍女，温柔又体贴，可自己还不知道她叫什么，“樗原，樗原？”

樗原虽然没在殿内，却一直侯在殿门，听到呼叫，立马踏着碎步，进了殿中：“公侯有何事吩咐？”

“昨夜侍奉我的女子在哪里，叫过来。”

这个要求让樗原犯了难，“公侯，若在以前，小人随时可以为公侯带来，只是前些时日丞相正告小人，白日行奸淫之事，不符周礼奴才要是叫了。小人若是叫了，恐怕脑袋不保。”

刘傲只是觉得那个女子温柔体贴，应该值得信任，便想拉过来聊聊天。

丞相权势广大，身边的侍从，难免不会有他的眼线。

听到樗原这么说，刘傲也不好再说什么：白天不行就晚上，你下去吧。

......

朝堂之上伍言祖回答的问题，就够自己好好思索一番了。

应国历史上一共才13任公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将是最后一任，被杀还是逃亡？现在是周宣王，那下一任就是大名鼎鼎、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到时西周也将灭亡。

随后便是天下争雄的春秋战国时代。

历史能否改写呢？刘傲不知道。

难道自己刚刚穿越，就要做那亡国的国君？

不，不死就还有机会。

一个庞大的计划在刘傲心中逐渐显现，他起身走出殿门。

“樗原，国中可有铁匠，木匠？”

樗原虽然感到意外，却还是如实回答，“国中百工，除了铁匠之外其余都有。”

铁是最重要也是最基础的工业材料，虽然时代还是西周，却已经有铁器出现了。

刘傲又问道：“为何没有铁匠？”

樗原回道：“应国疆域狭小，境内不产铁石，若有需要，就得从郑地购买。路途遥远，铁石昂贵，再说有这铜器，公侯要那铁石作何用呀？”

这个樗原到重要的地方他都要反问一下，刘傲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还是防着点好。

“嘿嘿，我昨晚梦到一只巨鸟，大概那么大，”刘傲一边说一边扬着手比划，“有房子那么大，通体赤红，我一摸，哎呦，比石头还坚硬。走近一看竟是铁石做的，呼呼～翅膀一扇，天昏地暗。”

樗原看着刘傲的动作滑稽又搞笑，这个梦更是荒唐，憋着笑回复道：“公侯梦之高远，胸怀之博大，只是即便这天下的铁石都运到应国，也造不出这巨鸟呀。emmm，我给公侯叫几名铜匠，公侯以为如何？”

刘傲像是小孩子一样，撒着娇，“铜匠我不要，我要铁匠，我要大鸟。”

“哈哈哈哈哈，公侯，除了铜匠外，小人再把其他百工都给你叫来，让他们一起为公侯制作巨鸟如何？”

樗原一脸嬉笑谄媚，他的工作就是每天给公侯找事情做，哄着他，依着他。

“好，就要百工，你去吧，”

透视一个社会的发展程度，依次有三个层面：技术、制度和文化。

技术是基础，有了技术的支撑，才可辅以制度的完善，才能形成新的文化，绵延不绝的文化。

......

在未来，我是一个瘫痪在床的活死人，而现在，或许我能改变整个人类的历史。

在等待樗原召集百工的时辰。

刘傲命侍人抱了一些书简过来，他还要看看当下的书籍都写了什么内容。

两个侍人抬着一个大木箱，里面满满的都是书简，刘傲随意拿起一卷，上面的文字拐着弯，与简体字完全不同。

但文字突然像是活了一般，跃出书简，直接转化为现代文字。

早朝时，刘傲还在思考，为什么他能和周朝人无缝交流？

这一下刘傲明白了，虽说没有原身的记忆，但大脑自己产生了适应，当前的文字和语言都能理解。

侍人看着刘傲，也觉得奇怪呀。

这公侯自从其父亲死了以后，可就再也没看过书了，今天这是？

突然又听到公侯念道：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

侍人们瞬间脸就红了，这念的是《诗经》里的一首小黄诗。

一个侍人小声说道：“原本以为公侯是要发奋了，没想到念的还是歪诗。”

另外一个侍人回复道：“发奋？我看是发疯吧。”

两个侍人的窃窃私语，刘傲其实都听到了，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不论正事，只在闲玩中，了解他想了解的一切。

“你们两个，小声嘀咕什么？扰了我看书的心情，给我退出去”，待两个侍人走远，刘傲才放下诗经。

搜到一卷记录应国法章制度的书间，上面详细记录了应国大大小小的规章制度，大到祭祀典礼，小到庶民偷盗。

刘傲看的入迷，直到樗原进殿他都没注意。

“公侯，公侯？百工已在前院候着了，公侯可前去召见，”樗原跪在两米开外禀奏到。

刘傲听到声音才想起百工的事儿赶忙起身，让樗原带路去前院。

樗原却跪地不动，瞄了一眼书简，说道：“公侯能有上进之心，当真是应国百姓之福气，不知公侯看的是哪份书卷呀？”

这话一问，刘傲也能猜个差不离了，樗原怕不就是丞相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探子。

刘傲放下书简，连忙起身，快走两步，要上前去搀扶樗原，樗原忙慌的站起，“公侯折煞小人也。”

刘傲很亲近的挽着他的手：“樗原，昨夜梦中，我不仅梦到了大鸟，还梦到了一位妙曼少女，身材婀娜，躲在轻纱之后，若隐若现，妙不可言。

我就想那《诗经》中，必有此类描写，果不其然。那《静女》读着让我心头瘙痒难耐呀。”

樗原这才放下心来，一脸谄媚的对刘傲说道：“那公侯，今晚...嘻嘻嘻，还召昨夜的侍女前来侍奉？”

刘傲眼珠一转轻轻拍着樗原的肩膀，说了两个字：“甚好。”

俩人笑做一团，朝前院走去。

至此刘傲才了解整个国府宫，实际不过一座九开间的六进宅院，外加后面一片园林。要是放在大诸侯国，充其量也就中等官员的府邸，甚至可能连一些行商贩物的商人的府邸都比不上。

府中的房屋皆是特大方砖垒砌而成，地铺青石板，中间是路，两边一些花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简简单单，又缺少修葺，透露着应国的国力衰弱。

第一进是国府的文书机构，前院常被先候用来接见应国各世族前来上贡的元老，所以樗原选在这里，也很合理。

十几个老者站在院中，刘傲扭头询问樗原，“不是百工吗？怎么就这些？”

樗原拱手回道：“公侯，应国贫弱，百工不事农作，吃喝皆有国府管辖，国库空虚，养活不了如此多的工匠，只留必须，其余的在先候时已悉数散退了。”

刘傲叹了一口气，这应国比他想的更贫弱。

然后走到这群老者面前，拱手问道，“诸位老人家，可都是何工匠？”

老者们颤颤巍巍的依次回复道：“石匠、陶匠、木匠、铜匠......”

刘傲看的是满眼心酸，早知是一群老人，就登门拜访了，让他们走这么远过来想必也难为他们了。

但樗原在身旁，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怜悯，对樗原招招手让带百工进殿入座。

樗原站在原地，小声说道：“公侯，他们只是百工，论身份入不了朝堂呀。 ”

刘傲满脸不快，但又不好直接发怒，就问道：“你说如何？”

“公侯在这前院接待即可，小人马上为公侯搬来桌垫。”

说完一溜烟的往后面跑去。

看着樗原的背影，刘傲暗暗摇头。

所谓百工，无非就是做做国府的生活用品，在刘傲的眼中，实在是没什么技术含量，远远达不到刘傲预期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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