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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这个老六

第二天。

谢秋风和柳儿在副掌门、长老和执事共十来人的簇拥下往山脚走去。

踏着青石板台阶，左右两边是一间间房屋，这些房屋有住宅，也有培育室，再往深处走还能看到一些灵材料的培育地。

此时正值响午，做饭的时间。

往日可以看到袅袅炊烟升起，嗅到阵阵饭香，听着门人吆喝吵闹的声音。

如今，炊烟熄了，饭香断了，喧嚣也隐没了，整个御妖门笼罩在寂寥和沉默中，正如他们一言不发的样子。

来到山脚，朝着那扇千斤巨石做成的巨大山门走去。

“掌门真的不考虑先把掌门之位传了吗？万一你路上死了怎么办？”钱有道‘善意’提醒，搓着手，模样颇有几分猥琐。

“好心你啦，盼我点好行不行？”谢秋风无奈地说。他的脸色仍然苍白，但比起在床上那会已经好些了。

“好吧。”钱有道遗憾地叹了口气。

“我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这段时间你们先别收徒，要是有御妖师求上门，就出手培育一下，只收一半的费用，余下的恩情，让他们多帮帮山下那三镇十八乡的人们。”

“若是其他门派来找我们麻烦呢？”有个执事问。

“打培育门派是百宗大忌，圣元宗就算想对付我们，名声上也难讨到好，”说到这，谢秋风顿了顿，“不过他们有可能让一些小宗小门来挑事，你们提防些。”

钱有道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什么，说道：“如此说来，得请小掌门路过乔村时，去那边看看。”

“乔村？”

谢秋风疑惑地看着他。

“嗯，乔村里面都是些普通村民，但最近两日那里传来一股黄金级的能量，这事有点蹊跷的。”

“原来如此，我会去看看。”谢秋风点头。

钱有道点点头：“小掌门保重。”

“你们也保重。”

说完，谢秋风带着柳儿转身离开，身后的石门在一阵沉闷的‘咚咚’声中缓缓合上。

石门里面。

送别掌门后，众人面面相觑。

“哭丧着脸干嘛？全都打起精神！咱可不能让小掌门那混蛋看笑话！”钱有道喊道。

“可是副掌门，我有点不明白。”有个中年执事开口。

“把‘副’字给我去咯！”

“噢，我就是好奇，为什么掌门要带着个女娃子去读书？那女娃子来山门还没几天，我们都没见过几次，还天天把极品灵材料当饭吃，跟个宝一样。”

啪！

钱有道一巴掌拍他脑袋上。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做好自己份内的活！”

“我还有个问题，掌门只是普通人，他下山真的没危险吗？”

“这……”

钱有道还没说完，山上一道激越悲凉的喊声响起。

“掌门——”

他们循声抬头，是负责照料镇山妖兽的三长老廖守仁。

廖守仁是个瘸子，一条腿不灵活，总得拄着拐，可是今日的他丢掉了相伴多年的拐杖，跑出了豹子一样的速度，大喊着掌门的声音。

跑不了几步，脚一歪，连滚带爬地往山下翻，众人赶紧追上去，截住了他。

“三长老，不用这么着急，掌门已经出去了，我们都知道你对掌门的感情深，知道你不舍，其实我们也一样，但你要注意腿……”

“我呸！不舍个屁！”廖守仁头破血流，激动地指着山门，“那王八掌门，把镇山的俏狐小宝贝给拐跑了！”

众人一脸错愕。

钱有道和前面提问的中年执事对视一眼。

“这个老六！”

……

南方群山之间的羊肠小道上。

一头浑身青绿色的大牛拉着一辆改装过的实木板车，车子看似破旧，速度却极快，一棵棵大树从前方放大，又向后拉远。

“师父，这牛车好快啊。”

柳儿看着窗外的景色，眼珠子晶莹，像两颗泡在蛋清里的黑宝石。

她穿着一身翠绿画柳的小裙子，身材偏瘦，乌黑的头发垂到腰间，有着典型的东方面孔，鹅蛋脸白得胜雪，丹凤眼黑得像墨，笑起来很可爱。

“那是青木妖，只是长得像牛，黑铁初级的实力，耐力强，速度快，脾气也好，城外代步一般都是用这种。”谢秋风从缝隙看出去一眼，随口回答。

距离灵气复苏，动物变异，已经过去了900年整，曾经的动物一个个变了模样，有的巨化返祖，有的吐水喷火，一些强大的甚至能够毁灭一座城。

青木妖，也不过是其中的底层，不用契约就能驾驭。

“小师父是个行家啊，一眼就看出来了，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收徒呢。”驾驶牛车的吴老汉说。

吴老汉是御妖门山脚太平村的老人，以前日子过得差，全亏御妖门的弟子教他驯养了这头青木妖，后来把自家板车改一改，鸟枪换大炮，从拉货变成载人，如今每天靠拉人进城赚点生活的钱。

“说起来，小师父你们好久没下山了，俺听说最近不太平，到处都是打打杀杀，小师父这次可要当心哦。”吴老汉回头道。

听了他的话，谢秋风笑了笑，轻声说：“欸！我记住了，大爷您也小心些，这趟之后要是家里有得吃，就少跑几趟，太平些再出门。”

“哈哈哈~不怕的，俺老汉钱都藏得严严实实，在这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穷汉，就是土匪遇了我，还没开张也得倒贴我点零花。”

“大爷好本事！”

“而且小师父你瞧，”吴老汉大咧咧笑着，拿牛鞭指了指远处逃窜的妖兽，“俺老汉花了大钱买的驱妖灯果然有效，那些妖兽看到了，全都吓得屁滚尿流。”

驱妖灯是**发明，用于野外驱赶妖兽的一种灯具，它散发的光谱频段会让弱小的妖兽感到厌恶，从而远远避开，但它们的覆盖范围，也不过是半径五米，可这些妖兽在几十米外就跑了。

谢秋风闻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而是轻抚着怀里毛茸茸，发出细微呼噜声的小白狐狸。

它就是廖长老口中的小宝贝，也是御妖门的镇山妖兽之一，吓得妖兽屁滚尿流的，就是这只又憨又俏的小白狐。

“师父，为什么路上遇到的人都对我们那么好？”柳儿问。

“因为是宗门在庇护着附近的村镇。”谢秋风答。御妖门固然没什么战力，但瑶月宫常年派人驻守此地，帮助他们庇护着村镇，免受妖兽和悍匪袭击。

“那咱们的国家呢？”柳儿眨巴着大眼睛问。

“国家，”谢秋风顿了顿，“国家也在保护着，一直都是，只是人手不够，所以有些地方由宗门来保护。”

“为什么人手不够？”

“都被宗门拉去了。”谢秋风神色变得复杂。

这大概就是地星的局势。

最近两百年，地星突然出现无数秘境，许多野心家在秘境中获得资源，自立门户，自号某宗某门某派。

丰富的资源，让无数有天份的御妖师转投宗门名下，宗门集体越发强大，国家日渐势微，到了如今，宗门集体已经庞大到连国家都难以撼动，行事也逐渐张扬。

好在为了拉拢信众，吸引更多年轻御妖师，许多宗门还是庇护着一方百姓，在意自己的口碑，不至于明目张胆做什么极端的事。

只是不知道，随着百宗两大巨头的瑶月宫被灭，这份多年来的平衡，还会持续多久？

想到最近频繁出现的宗门斗争，还有吴老汉感叹的不太平，谢秋风的心思越发沉重。

柳儿不知背后的隐秘，仍在咋咋呼呼地看着窗外。

突然，前方响起一声呐喊。

“打劫！”

牛车一阵急刹，青木妖向前踉跄几步，止住势头。

柳儿看到什么，‘呀’的一声，慌慌张张缩到谢秋风的背后，小小的人儿迸发出一股蛮力，将他往前移了一大步，正好透过牛车的窗口，看到车前的一幕。

牛车前方五米外，挡着一个高近两米，虎背熊腰，皮肤晒得黝黑，手持锈铁大斧的壮汉。

在壮汉边上，一头有牛犊大小，青铜2级，通体灰色的乌云豹露出狰狞的表情。

“俺面前车上的，听好了！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壮汉将锈铁斧子往地上一扥，吼起了千年不衰的行话。

“乔娃子，你干嘛呢？赶紧让开！你不知道这里是山上的小师父吗？让开让开！不然大叔抽你了！”吴老汉吼了一句，毫无惧意。

壮汉听到这声音似乎有些意外，倒拖着斧子走近几步，看了一会才认出来：“哎呀！是他大叔啊，对不住啊，俺又近视了些，愣没认出你来。”

“知道是大叔就好，赶紧让开。”吴老汉催促。

“嘿嘿！见到大叔真太好了，”壮汉咧嘴一笑，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币，塞给吴老汉，“他大叔，最近活儿少，赚得不多，这点钱你拿着买肉吃。”

“不行不行，你辛辛苦苦打劫的钱，俺老汉不能拿你的。”

“拿着拿着……”

打劫的，和赶车的，就这么在车前你推我，我推你，相互推让，也算让谢秋风打开了眼界。

果然啊，劫匪看了吴老汉，都得倒贴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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