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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重见

带还是不带？这是个问题。

照实说，这卫子繁定是不愿意带的，先不论这人先前所说到底是真是假，单看着他瘦瘦弱弱的恐连自保都让人担忧。指不定啊是个拖油瓶，这平白无故的多了个包袱，卫子繁他也不傻，当即回绝。

可林逸出奇的执着，异常坚定，至于坚定到何种程度，差不多要以死明志了吧。

如此二人来来回回了几个回合，林逸终是如尝所愿。

一路上两人无话。像是各自都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卫子繁不消说，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他此刻所思所虑的无非就是眼下去何处寻水家兄妹；再者，这灵云城的小公子所言可不可信，那些传言是不是真？

而林逸嘛，这人生性喜静，若非交心之人，一般情况下自然不会叽里呱啦说个不住的。

是以一路两人行，寂寂无声到西山。

话说这西山也就是赫赫有名的西斗山，地处灵韵城境内，山中灵气缭绕，景色奇佳，倒是个适合修行的绝佳宝地。值得一说的是，此山虽是仙雾浓郁，极具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但正因此，其中妖灵异兽之多数不胜数。

“来西斗山干嘛？不是去找星河的嘛？”

“有人目睹，天水城破后，最后一次见星……水公子，就是在西斗山。”

“你哪来的消息？靠谱吗？”

卫子繁颇不耐烦，貌似翻了个白眼，闷声道：“斜月山庄。”

“行啊，斜月山庄的消息都能弄到手，那错不了。”林逸说到这儿，心生佩服，破天荒的恭维了几句。“厉害啊，卫兄，就知道你不是个一般人。”

这有什么好稀奇，人卫子繁本就是斜月山庄的刺客，还是天字号的。更何况就算不在专司情报的蛛网，这不是还有姚闽。那日两人分别前商定好对策，姚闽回去交差，顺道打探消息，两人于是分道扬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卫兄，卫兄，你走慢点，我......我害怕！”林逸一进西斗山，双脚就像被灌了铅一样，拔都拔不动。

林逸这情形看起来有点“两股战战，抖如筛糠，恐惧不能行”的意味。

“你就......”卫子繁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谁不知道西斗山属灵韵城绝禁之地，里面凶险的很，妖魔鬼怪也多的很，全部是吃人的魔头。”

卫子繁大概想说“你就这么修仙的？”或者“你就不能出息点？”

之前卫子繁还将他同水星河作比较，眼下看来，他单是空长了一副好皮相，身形相貌虽与水星河有三分神似，却没有水星河那般灵力修为，也没有水星河临危不惧、淡定从容的胆魄与涵养。

转念一想，如今的星河痛失双亲，族人被屠，眼下又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不自禁黯然神伤，他不知道他会怎样？是不是也会同自己身旁的少年一样？此时此刻的他，是不是也会怕？是不是也需要有人在他身旁？

他越想越出神，不自觉已经丢下了林逸踏入了西斗山深处。

“小心！”一道声音从不远处喝来。

这道声音像春风春雨，化作细细碎碎的光亮挣脱暗夜的牢笼，驱散他冰封的人生里每一处的寒冷。这声音尽管有些变化，但他记得，卫子繁记得的。

“星河？”

“不......我......我不是......”水星河慌乱无措，如今的他狼狈不堪，如此落魄，如此潦倒，怎么能是他口中的水星河呢？

正说话间，一头虎形妖兽急冲过来，这妖兽体型大的出奇，浑身上下萦绕着一团血红色的邪气，乍一看委实凶恶可怖。尤其将那血盆大口一张，好像一口能吃十几个凡人。獠牙利齿长得更是犹如神兵利器，这要是让咬上一口，顷刻间一命呜呼。

“当心，到我身后去，交给我。”卫子繁一把拉住刚要挺剑而上的水星河。

不是，什么叫到你身后去，我水星河现在虽然落魄，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这算什么？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我再不济也是......”水星河连忙住了口，吞吞吐吐道：“呃......罢了罢了，一起上吧，这吊睛白虎兽少说也有将近千年的道行。”

卫子繁双目紧盯着他，仔仔细细听着他的一字一句。“也是什么？再不济也是天水城的少城主，阶庭兰玉水公子，芝兰玉树水星河吗？”他神色急切，期盼着他能够把曾经常说的话整整齐齐地再说一遍。“我再不济也是天水城的少城主，可是众人口中百般赞颂的阶庭兰玉水公子，芝兰玉树水星河。”

期盼终究是落了空，他终是没有等到，他面前的这个少年，已不是他昔日记忆里的水星河了。而那句话他也终究不会再说了，恐怕也是永远不会了。

他朝着他无声地笑了笑：“好，一起吧！”

两人同心协力，不多久那妖兽就落了下风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被擒，妖兽也是十分狡猾，瞅准了一个时机摇身一变竟化作小孩，径直向上凌空飞起，也不知这畜生唱的是哪出戏，紧接一个急降俯冲直奔向正往这边赶来的林逸。

原来这妖兽修得一身善听善察的好本领，早在林逸距此还有几百步远时，他便早已觉察，且探晓了来人灵气薄弱，修为不高。而后又早早算计好一切，只待林逸一靠近，他只需将林逸咽喉一扼以作要挟就能顺利抽身。啧啧啧，这算盘真真是打得精妙，只不过天公不作美，偏偏林逸看似怂包一个，但人家生来练就了一身逃跑保命的看家本事，其速度之迅捷，反应之灵敏不可谓不称第一。

卫子繁水星河二人本应悔恨一时疏忽大意冷不防着了妖兽的道。却不想，依眼下情形看来，两人竟是乐得清闲似的看戏。

林逸见眼前冷不丁地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妖物，当即大骂一声，转身拔腿就跑。这吊睛白虎兽也是头傻憨憨，抓不着就自己赶紧跑路呗，兴许到底是头妖兽的缘故吧，脑袋瓜毕竟不能同人类之狡猾相提并论，他竟跟小孩似的较起真来。本着本山大王非抓着你下酒不可的崇高理念，于是一人一兽之间展开了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追击游戏。

话说林逸也是聪明不往别处逃，偏偏绕着卫、水二人绕了个不大不小的圈圈，他知道此刻在他们周围才是最安全的，万一自己运气背真有什么不测，那二人也绝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顺便展示展示自己引以为傲的天赋本领。不然真让他们以为自己很没用呢，他才不要被他们瞧不起呢。哼！

毒辣辣的大日头下，西斗山中一块略为宽敞的林地里，一道竹绿色的旋风和一道血红色的旋风相互追赶，首尾相接成圆环状，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还以为是谁家淘气小孩嬉戏玩耍哩！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他天王老子的，跑不动了——呼——呼——！！”累得傻白虎都抽不上气了，直接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只管呼哧呼哧的大口大口喘息。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众人皆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不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这凶神恶煞的妖兽，哦不这头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傻老虎折腾了这么老半天就是为了把自己累趴下？脑回路之清奇真乃非常人所能及也！！

再一看众人，刚刚还在目瞪口呆，这会儿个个是捧腹大笑。林逸颇为得意，站得远远的，沾沾自喜道：“哈，想跟我比这个，再去回炉重造吧。”

水星河同卫子繁一样也带着斗笠，是以瞧不见他们笑得有多随性，但凭那双肩的抖动来猜测两人均是自这多些天来笑得最开怀的一次了。

林逸凑上前来，挨到卫子繁跟前，睨了一眼身旁的白衣少年，疑道：“这人谁呀？”

水星河自是认得他的，只不过如今的他落得这般田地，他不免有些自惭形秽，心底里七上八下的挣扎了好久，跃跃欲试了几回，到底还是放弃了。现在的他表明身份又有什么用？只能是个累赘，说不定还会平白无故的招来许多麻烦，如此，岂不是连累了他吗？于是，只好一声不吭，乖乖装作小透明。

“他——”卫子繁盯着他看了良久，虽然不知斗笠之下的他是何种神态，不过他想，既然他不愿，那他就陪着他演。“刚认识的小兄弟，人很好，方才得亏有他在。”

水星河仍旧一声不响，没有回应，而是俯身下去查看那累瘫在地的吊睛白虎兽。

“你......你小心些，这妖兽狡猾。”

“多谢。”水星河不失客气的道了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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