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乙彭湃克癔人呓语最新章节免费阅读_(癔人呓语)完整版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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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癔人呓语 类型:都市小说 作者:彭湃克 角色:许乙彭湃克 由许乙彭湃克担任主角的现代言情小说,书名:《癔人呓语》,本文篇幅长,节奏不快,喜欢的书友放心入,内容概括:早晨,雨像是下了一整晚房间外面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清新,连平时油污不堪的厨房,现在隔着空气中的雨滴看过去,也是焕然一新抬头看,天空还是混沌的,远处钢厂的大烟囱持续冒着黑烟,像是供给着漫天的乌云,这点小雨,还不足以洗刷那日久年深积攒下来的贪婪房间里很闷,一下雨尤为显著,充斥着一晚上人体排放的二氧化碳许乙醒得早,看着打着呼噜还在睡觉的金老四,想起他不刷牙,感觉房间里的二氧化碳都变质了,一阵反胃这...

第5章 第五天 在线试读


早晨,雨像是下了一整晚。

房间外面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清新,连平时油污不堪的厨房,现在隔着空气中的雨滴看过去,也是焕然一新。抬头看,天空还是混沌的,远处钢厂的大烟囱持续冒着黑烟,像是供给着漫天的乌云,这点小雨,还不足以洗刷那日久年深积攒下来的贪婪。

房间里很闷,一下雨尤为显著,充斥着一晚上人体排放的二氧化碳。许乙醒得早,看着打着呼噜还在睡觉的金老四,想起他不刷牙,感觉房间里的二氧化碳都变质了,一阵反胃。这就像在海边游泳,当你发现有人在水里撒尿了,虽然知道仅凭他个人那泡尿的浓度,在浩瀚的海水里很快会被稀释到近似不存在,但心里就是会膈应,很不舒服。

广播响起,起床整理内务。

这里的人不期待晚上,因为晚上很难熬。这里的人期待早上,因为早上才能证实昨天的一天过去了,在拘留所的日子少了一天,拘留天数是按晚上数的,拘留几天就是在这里待几个晚上。

老江洗漱完,坐回自己床边,开心地跟小江说:“最后一天了,明天咱们就能出去了”。

小江也很兴奋,说:“哥,出去后先去你那吃个肉饼,太馋了”。

老江犯忧愁:“怕是得等两天了”。

小江恍然大悟状:“哥,你担心那边人去你店里闹事吧?对对对,还是哥你想的周到,是得等两天”

老江:“不是,店里没肉了,需要买肉煮肉,得两天”。

老杨吧唧着嘴,说话含水音:“你们哥俩别说了,我们还得在这吃几天皇粮呢”。

游三儿:“二哥,就冲我在你那消费十几万,这次又相聚在这里,出去后你那的肉饼不得安排我吃个够啊?”

老江面露难色,说:“这不刚说了,得等两天”。

游三儿:“没事,我出去的晚,我出去肉正好煮好”。

老江:“可以可以,我还能赚兄弟钱呢,想吃就过来”。标准的商贩说辞,不得罪人,也不会满口答应让你白吃。

金老四小跑到游三儿身边,看向老江问:“你是开饭馆的啊?”

老江急忙回答:“没有酒,没有桌椅板凳,就一个小摊”。

金老四失望地说:“地摊儿啊?我还想着出去后去你那喝酒呢”。

老江松一口气:“对,地摊儿,没有酒”。

游三儿在老江那没讨到想要的面子,起身走向窗口看雨景。淅淅沥沥的雨声吸引着大家也望向窗口,游三儿庞大的身躯遮挡了大半个窗口。大家看着这幅情景,下雨的天气,自然光为底色的窗口,一个虎背熊腰的背影默默地站在那里,画面很感伤。大家心想,游三儿也有性情的时候啊,一定想起了外面的家人,难免有些低落,有的人都做好安慰他的准备了。

游三儿转过身,开心地像个傻子,说:“这他妈雨下的,跟清明节似的”。

老张吐了一嘴的牙膏沫子,说:“呸,清明节还有一个月呢,今天是我生日”。

游三儿立马来了精神,说:“今天生日呢?在拘留所过生日,你这辈子估计也难有第二次了,得过一下”。

老张的嘴跟烟雾弹似的喷出好几团白色牙膏沫子,说:“呸呸呸,生日呢,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游三儿嘿嘿笑着说:“反正这个生日不能就这么过去,一会跟管教说,过生日可以加餐”。

老张刷完牙,擦了把脸,坐下说:“哎,进来之前好几个朋友说会来给我送烧鸡的,这都五天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在外面每年生日他们都来,不应该忘啊”。

游三儿:“你都些什么朋友啊,要是我过生日,我的朋友早把蛋糕长寿面的整都到位了”。

在一旁的李正明放下手中的书,抬头说道:“谁的朋友都一样,好的时候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朋友,不好的时候最指望不上的也是朋友”。

游三儿打断李正明:“扯淡,我们那帮朋友跟我一样讲义气,我这次进来就是派出所的朋友亲自送我进来的,路上还给了我两个肉包子,跟我说,哥,不着急,慢慢吃完再进去”。

李正明看都没看游三儿一眼,看着老张接着说:“老张,按说你这个年纪经历不少事了,应该看透那些所谓的朋友了。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我进社会早,没上过班,出了校门就做的生意,这些年没少交朋友。我算看透了,平常朋友之间说话办事都虚着呢,虚着点好,大家面上都过得去。你别出事,别有难,一旦有事,就那点仅存的虚情假意都没了,微信不回,电话不接,你在人家那连个 10086都不如。但凡能让你感觉出虚的人那都算心存善念了,最可恶的就是那种平常对你特真诚,遇事躲的最绝情”。

老张仰了一下头,语速很慢地说:“这些我还能不知道,怎么说也是混过社会的人。这里面还有个我外甥,其实也不差几岁,平常也当朋友处,前段时间刚帮他跑关系当上村委,他是真该来”。

李正明一拍大腿,说:“亲戚也好不到哪去,我前几年出了个事,亲戚们倒是都来了,大部分是不出钱不出力,来一趟就是为了给我讲大道理,再有的就是觉得多少得露个面,日后好相处。忙是帮不上,损我倒是一个比一个强,连平时对我客客气气的表弟都能故作深沉地教育我几句。这人一出事啊,你就光听别人话吧,还不能反驳,一反驳显得你特别不知好歹,个个事后诸葛亮,说一些人尽皆知的大道理。犯事的不是不明道理,更多的是一时大意或者脑子一热,有几个出事的就是傻得分不清对错?”

老张眯着眼笑,说:“扯远了啊,我就是个交通小事,算不上出事”。

许乙一直在听,这时候也开口说话了:“我觉得吧,朋友也好,亲戚也好,这些事都不在人家,在我们自己,是我们自己对人家的期望过高了。朋友之间打头说起也不过就是萍水相逢,互不相欠,之间也不存在义务责任,说白了就是志同道合的两个人在人生的道路上一起走上那么一段路,你不能老想着你累了,人家就该背上你走,人家该拐弯了,迁就你,再陪你走几里路”。

李正明插话道:“朋友多了路好走,生意场上互相帮忙,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

许乙笑了,说:“你说的那不是朋友,那是商业资源。再说了,朋友多了路好走,也就是一句歌词,还有歌唱一路平安呢,你一路平安了吗?”

李正明估计正在想什么是商业资源,做了半辈子生意,也没用到过。

许乙接着说:“亲戚之间多少还是被亲情所羁绊的,但有限。不管出钱还是出力,不好推脱,但做起来又像是有一个标准似的,这个标准不是自己能力范围内的多少,而是其他亲戚出多少,自己不能多也不能少。很多时候都不是自愿出钱或者出力的,迫于血脉,无奈之举。用土话来说就是,都是亲戚,出事了,怎么也得意思意思,但是这个意思有个度,也得统一意思标准,要不就没意思了。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应该叫亲情连带责任制”。

许乙停了停,没人插话,继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不管人家出于什么原因,总算是出钱或者出力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不用背负利息,背负的是感恩戴德和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以及反面教材的典型。

许乙说完,其他人像是听外语似的,一个个的目光呆滞,脑袋上冒问号。游三儿和老张直接死机,缓了半天重启的李正明说:“你说的这些......算哲学?”

早饭广播响起。

老张出门后很礼貌地问管教:过生日有没有加餐,管教也很礼貌地回答道:想多了吧?

打饭回房间后,老杨第一个替老张鸣不平:“什么态度,不能加餐就不能吧,说话带刺,上次我在窗口喊路过的管教帮忙关一下窗户,他给我来了句,‘每天光他妈伺候你吧’,我要是能出去关窗户,我都懒得跟他说那话。还有上上次,小王问管教,说外面有羽毛球网,能不能拿出来羽毛球拍让我们打会儿,管教说‘你来这度假来了?’真他妈气人”。

老张倒是无所谓,嘴里塞满馒头咸菜,挤出一句话:“没事,咱们过几天就出去了,他们得成年累月的在这里,让他们窝里横吧”。

老杨的火气还没消,说:“刚才回来时候我还留意看了,院子里竟然没有举报箱,连基本的言论自由都没有了”。

许乙扭头说:“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还要什么言论自由”。

老杨没再说话,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低头吃饭。

雨越下越大,下的很逞强。不受风吹的雨滴,自由落体到地面上,敲打地面的声音很规律,随着雨量的变化,时而呢喃细语,时而一泻千里,没有风的雨天是安逸的,让人很容易放松下来。

饭后,管教拿来了一副象棋,两幅扑克,说是礼拜天娱乐活动。老杨忙起身接住,点头哈腰,不但没了刚才气势汹汹的样子,连基本上访人员的气节都没有。

冯杰和王达最开心,这两个沉默寡言、一心下棋的人,终于不用瞪着眼睛看地上画的棋谱了,也不用担心有人路过会把纸片棋子吹跑了。有了真正象棋的两个人,更是默不作声,连看其他人都很少,相比其他人天花乱坠的吹牛逼、抱怨、骂街,他们两个人不染不妖的。

老张、老杨和老江三个老头玩着一副扑克,游三儿、李正明和小江玩着另一副扑克,冯杰和王达继续研究象棋,没人愿意带金老四玩,估计都明白以他的行事风格不会按套路出牌。许乙是不爱玩牌,任何牌都不爱玩,不爱玩牌的人是真不爱,倒不是计较输赢,对他来说玩牌并不娱乐,反而是一种负担。这种人没有一颗想要胜别人的心,也不想输,那博弈就会变得索然无趣,某种意义上说,是一种没出息又不愿意承认的表现。

金老四背着手悠闲地在三个小团体中晃荡,晃到游三儿跟前停下,背着的双手乖乖放下,驻足看了会,笑了笑。又转身看了会冯杰他们下象棋,也笑了笑,笑的很扑朔,也不知道他看懂了没。

许乙意识到自己也得干点什么了,否则自己的处境太尴尬了,像是个不入流的老年人,突然想到三个老年人都在打牌,又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不如老年人的不入流老年人。

于是许乙冲金老四喊道:“四哥”。

金老四没回头,游三儿回头了,游三儿回头看许乙盯着金老四,伸手拍了一下金老四,叫你呢。

金老四回过神,转身走向许乙,边走边笑,说:“叫我呢?”。

许乙示意金老四坐下,说:“咱俩不玩牌,聊会”。

金老四很开心,说:“行行行,正没劲呢,看他们下棋打牌着急,水平太一般”。

游三儿又一次回过头说:“来来来,老四,咱俩玩,输了弹脑瓜子”,说着举手比划弹脑瓜子的动作。

金老四两手摆的跟风扇似的,说:“不不不,三哥水平可以,你那手指跟锤子一样,我可受不住”。

游三儿白了金老四一眼,扭头继续玩牌了。

许乙没话找话说:“四哥,你为什么喜欢去李先生喝酒呢?我觉得那地方不适合喝酒”。

金老四说:“尊贵啊,一进去服务员特别有礼貌,先是笑脸迎人,一开口说话肯定用你好开头。有一次李先生人满了,我去旁边一家面馆吃饭,一进去,老板劈头盖脸一串话,说怎么才来啊,开店前就给你打电话了,走吧,一会再来,这会正忙呢,废品都给你收拾好了,你一会来了直接拉走就行。操,把我当收废品的了。他们哪能知道就因为几句话,失去了个长期稳定的老顾客”。

许乙上下打量着金老四的穿着,粗布的棉袄上一层油,亮的发光,愣穿出了皮衣的效果。裤子是尼龙料子的,有几处磨的发白,裤脚很对称的一边裂开两个口子,前口拉链也是坏的。一双不配套的皮鞋,磨损的很厉害,已经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的了,仔细看到话,能看出三种颜色,块状翻毛皮白色,条状棕色,片状黑色。

许乙自顾自想的有点出神,金老四继续说道:“我到李先生的待遇可不只是那种培训出来的假客气,包括店长,姓张,每次我过去,总要过来跟我打声招呼,一般顾客能有这待遇吗?”

许乙回过神,说:“确实,你要不说,我都不知道李先生还有店长呢”。

金老四顿时尊贵了许多,说:“姓张,瘦高个子,男的,跟服务员穿的一样,你再去了,跟他提我,金老四,他一定认识”。

许乙小人般地点头称是,想了想,说:“这感觉真是不错,四哥,我下次要是带朋友去,你能不能让他去门口接一下我,就别穿服务员的衣服了,要西装革履的,一见面就上前握手的那种,好让我也尊贵一把”。

金老四大手一挥,说:“没问题兄弟,你就是让他把饭菜给你送到家都没问题,不过,店长肯定忙,应该不是他亲自送,手下很多人给送,你也得多少出个跑腿费”。

许乙心想,这他妈不就是外卖吗,但嘴上没说,继续逗金老四:“那这个店长手下人可不少,我见过,个个身穿制服,有穿黄色,有穿蓝色的,看上去就尊贵”。

金老四感觉像是在夸自己似的那么开心,说:“那肯定的,一般小饭馆能有这实力吗?”

许乙附和:“那不能,差远了”。

背靠着许乙的王达听着他们俩的对话,扭过头冲许乙笑,许乙也回了个同样的笑。

游三儿也笑着回头冲许乙说:“你就拿老四寻开心吧”。

但凡有点跟娱乐沾边的东西在,时间就会过的快一些。不知不觉午饭的广播响起,大家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棋子或扑克,拿起饭盆和勺子,开始抱怨屋里潮湿、饭菜难吃、管教不是东西。

走出房间,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有了房间里浑浊空气的对比,清新算是一种香味。雨还没有完全的停止,但雨声已经完全停止,所谓的濛濛细雨,濛到雨水像是已经和空气融为一体,好比碳酸饮料,气中有水,水中有气,到口中会有别与平日的空气,吸一口,提神润喉,特别好。

打饭回来,游三儿端着饭盆,站在房间中央,大声说:“今天是老张生日,本该送点像样的礼物,但是在这里面,别说像样的礼物了,我们自己都不像样了”。

说完,拿勺子在饭盆里舀起一根红辣椒,走到老张身边,说:“来,哥哥,这饭盆里唯一的

一个红辣椒,送给你,祝你以后红红火火”。

老张赶紧站起来,整个人很受宠若惊,嘴里重复着:“哎呀,谢谢,谢谢,哎呀”。

周围的人开始相继给老张饭盆里放东西,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放了本来自己就不喜欢吃的东西,比如游三儿的红辣椒。老江放了些白菜,老杨把早饭剩下的半块咸菜递到老张手里,小江看着自己已经见底的饭盆犯愣,冯杰和王达过去一人给老张连菜带汤的倒了些。金老四拿着自己咬了一口的馒头,要给了老张,老张婉转地拒绝了,跟金老四说,这是你半天的饭,全给我,太贵重了,而且你看你咬的那一块,把本来馊黄的馒头都染黄了。

李正明起身端着饭盆准备走向老张,被老张拦住,两只手端着满满一饭盆的菜汤说:“不用了不用了,再倒就流出来了,谢谢谢谢”。

游三儿看着此情此景,一脸的欣慰,觉得自己的号召力得到了提升。

许乙从头到尾也没抬头,专心低头吃饭。他很厌恶这种大张旗鼓的好意,不管是让他做,还是对他做。他觉得对一个人的好意应该是默默的,起码是自然的,不需要刻意言辞说明,更不需要刻意公示于众。

饭后,老张不再像平常那样懒洋洋地坐在那里,在房间里来回走,可能是吃撑了,也可能在等外面的朋友给他送烧鸡,不甘心生日就这么过去了。

老张路过老杨身边的时候,被老杨拉住,说:“坐下吧,再走会,就把大家的心意给消耗完了”。说完,老杨拿出扑克,招呼老江过来,三个人又开始玩牌,其他人也陆续开始玩牌,下象棋。

又落单的许乙目光扫视着寻找金老四,惊讶地发现金老四竟然没落单,他在下象棋,仔细听,旁边的王达在教他如何走棋,这孙子,竟然压根就不会下象棋。

许乙孤单的像一个门卫大爷,猛然想起冯杰那里有本书,拿来装作有事可做也好,于是跟冯杰要了过来。听老江说过,这本书在他们进来之前就在,应该是前辈留下的。书皮已经没了,而且缺页严重,书名无从得知了,还好不是一整篇故事,是那种一篇篇小故事,像格林童话,所以并不影响阅读。

许乙看的第一篇写的是一个作家的事,一个小男孩从小性格懦弱,腼腆,感性,天一下雨就想哭,长大后什么事也干不了,无奈只能躲在家里写作文,然后成功成为一名言情作家。第二篇写的是一个业绩平平的保险业务员,凭着一股子不要脸的劲儿,硬是敲了一百个客户的门,卖出第一份保险,最终成为这家公司的老板之一。第三篇写的是一个北漂龙套演员,成名前穷困潦倒,住在地下室,一天偶然发现有个老鼠跟自己相依为伴,一伴就是大半年,最后北漂龙套演员稀里糊涂就成名了,专程到地下室把老鼠抓到笼子里带走了。

许乙合上书,脑子嗡嗡作响,心想,这都些什么破故事。只注重首尾差异励志了,完全不顾事情的合理性。合着言情作家都是一群什么事也干不了爱哭的废物,跑了一百家客户才成了一家的业务员也能当老板,这种人应该开除,老板不需要脑子啊?第三个最扯,老鼠在自己家招谁惹谁了,你那一夜成名后,把人家老鼠给关笼子里带走了,到你的豪宅能让老鼠随心所欲吗?变相的恩将仇报。

典型的盗版书,盗版书中的盗圣。纸质粗糙、印字重叠、错别字,最重要的是故事里的场景都是中国化的,人称却是外国的,艾玛、杰克、卢卡斯。

许乙缓过神,心想,虽然没看到书名,但是也能猜出大概,这本书名应该是《别着急,你准能成》。

雨彻底停了,空气看上去很干净,没有一点尘埃。一眼望去,所视之物的颜色鲜明了很多,像是透过一个高品质的镜头在看那些物体。墙外一棵大树上的枝叶被风吹的来回摇摆,摇摆的幅度不大,但是频率不低,像笑的花枝乱颤,又像冻得瑟瑟发抖。

许乙双手捧着书,两眼看着窗外,手中的书像是个老夫老妻,没有一点吸引力。漫不经心地看着其他人玩牌和下棋,实在没事干了,数人头,数完还没事干,再数一遍,其实心里本就知道一共十个人。

数着数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老张:“老张,要是再来一个人,是不是得重新开个房间?你看,咱这个房间只有十张床,现在正好十个人”。

老张眼睛离开手里的一把扑克,看向房顶,若有所思地说:“那肯定的,这又不是坐火车,还能有站票?”。

许乙说:“对,而且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在一个房间,我们几个人里面肯定得过去几个,到时候都能宽松点”,许乙一边说一边想,要是一个人在一个房间,连数人头都数不了,就剩下疯了。

老张说:“嗯,不可能让一个人独自在一个房间的,想不开自杀怎么办。再来一个人就好了”。

老江接着说:“也就这半天的时间了,明天我们一出去,再来人就不行了”。

旁边的游三儿听到转过身,做领导样:“你们放心吧,来了人一准得开间房间,墙上八个号,放着十张床,知道什么意思吗?”

游三儿说完巡视大家,没人知道,游三儿伸着脖子压低了声音说:“那意思就是已经多住了两个人了”。

大家一起“切”了一声,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天内幕呢。

游三儿往回找补,接着说:“你们瞧着,再来人肯定过去四个人,开一个房间起码得住五个人,一定是按我安排的来”,说完,又把话题转开:“这两天我都感觉房间里氧气不够吸”。

老张笑着说:“就你那身高,高处的氧气先紧着你吸,你还不够吸呢”。

游三儿说:“站着还行,一坐下来,感觉空气都发陈,五味杂陈,还稀薄,跟高原似的”。

许乙指着游三儿鼓起的肚子说:“你那是肚子太大,一坐下,肚子里脂肪顶着肺了,所以呼吸不畅”。

游三儿看了看自己肚子,抬头瞪许乙:“肚子是肚子,肺是肺,又不是一个地方,不懂别瞎说,最烦胡说八道的人”。

许乙抱拳回应:“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最烦胡说八道,净吹牛逼的人”。

游三儿理解成许乙在恭维自己,满足地转身继续玩牌了。

自从扑克和象棋这两个娱乐物品的到来,许乙就彻底没了娱乐,连听人聊天都没得听了,吹牛的人都顾不上吹牛了。不过很快许乙就释然了,因为他的兴趣,这里满足不了,他喜欢机械,管教不可能发一台机床让他鼓捣。也喜欢电影,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电视,挂的很高,紧挨房顶,对于一群连自己都逃不出去的人,你们还怕他们把电视偷走了?这也导致打扫卫生都打扫不到,上面积满了灰。许乙看着电视,心想看电影也是没戏,用老张的话说,这电视就是骡子逼,就摆样儿。

无奈,许乙又坐回自己板凳上,翻开那本盗版书,快速浏览。

突然,传来一声铁门的响声,声源来自斜对面的角落,也就是他们每个人进这个院子的那个门。房间里突然安静,十个人像是一群低头啄米的小鸡听到异响,伸着脖子,微斜着脑袋,翘起耳朵,在确认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离门最近的小江愣了会迅速站起来看向窗外,几乎没有停顿就扭头告诉大家:“来人了嘿”。

大家扔下手中的扑克和棋子,走向窗户。确认真的来人了后,大家开始议论谁去新的房间,

游三儿开始激动地大声问:“有没有自愿去的?没有的话我就点名了啊”。

老杨还算清醒,冲游三儿说:“这事得管教定,你点名不管用,我估计谁晚出去谁过去”。

游三儿平静了一下说:“行吧,我还有两三天,肯定不是我”。

老杨说:“咱俩一天出去,也不是我”。

大家一致看向拘留天数最长的老张。

老张不在乎地说道:“我过去就过去,到哪都一样,随遇而安,就是舍不得你们这群好兄弟啊”,说完,差点老泪纵横。

管教带着人走到门口,大家迅速坐回自己的小板凳。

刷卡、开门。

大家都在等着管教点谁的名字,然后出去。结果管教对着新来的说:“进去”。

然后,又面向来的时间最长的老江说:“七号、八号床并到一起,睡三个人”,这次管教没有说那句:给他说说规矩,转身看了一眼新来的然后离去。

大家面面相觑,这显然是超纲了,还能这样呢?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以为到了极限,马上就要有点变化了,但是操纵这件事的人,总能做到以不变应万变,令你很想事变。小时候这种感受最明显的就是在田地里做农活,看着夕阳西下,马上就天黑了,想着总该回家了吧,爸妈会一脸慈祥地告诉你,还能再干会,傍晚是做农活最好的时候,不热不晒。老师也经常说,时间就是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现在明白经常被挤的海绵什么感受了吧?

随后,大家又开始祈祷还是别再来人了吧,这么下去,站票不是没可能的。

新来的叫姜卓,戴着眼镜,个子不高,很白,看上去二十多岁。在大家一片沉默注视下孤零零地傻站着,不知所措。最后,王达和李正明起身帮忙把七号、八号两张床并到一起,告诉他,床不用铺了,直接把被子放中间吧,顺带简单地说了下不能坐床、不能想睡就睡等等规矩。

游三儿站起来,背着手,看着姜卓收拾完,说:“犯啥事了?”

姜卓推了推眼镜,表情呆滞,声音很文静地说:“没啥事”。

游三儿夸张又大声的乐了好几秒,恢复严肃表情说:“没啥事?你来这视察工作还是卧底调查啊?”

老张帮腔:“年轻人,都到这了,还有啥不能说的,谁没事会来这。进来前没人跟你交代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里不允许有秘密”。

姜卓再次往上推了推眼镜,脸上有几分不耐烦,但瞬间消失,然后低头转了一圈,找到自己的凳子,不做声地坐下了。

游三儿站在那很尴尬,虽然对方没说一句不敬的话,但是他仍然感受到了羞辱。回头看了看大家,大家都在注视他,那种注视是一种期待,也是一种怂恿。

老张不再帮腔,游三儿尴尬的快原地冻住了,估计这时候已经后悔出头了,也是没想到这小子像是一个芒果,外面一层柔软的果肉,里面包裹着一颗坚硬的果核。

游三儿蹲下,仍高于坐着的姜卓,低声说:“喂,年轻人,怎么这么不合群呢?看不起我们啊?”

常年混迹社会的人没别的脑子,制造仇恨、拉众怒,那是一绝。

姜卓抬头看着游三儿,像是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微笑着说:“没有哥,我就是话少,从小不爱说话”。

游三儿见姜卓有点认怂,自己就张狂了起来,又恢复了以前的大嗓门,说:“那就说说吧,啥事进来的?这是拘留所,又不是监狱,能有啥丢人事”。

姜卓扭头看了看一群注视着他的人,又看回游三儿,说:“打架”。

游三儿又笑了,说:“打架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也是打架”。

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姜卓脖子上有两三道抓痕。

游三儿接着说:“小子,打架不丢人,你看我,从小打到大,该出手时就出手,忍一时,废寝忘食,一出手,精神抖擞。你既然进来了,那一定是你打赢了,对方呢?医院呢?”

姜卓有点不好意思,说:“没有,不算打赢,我主要是防守,没怎么出手。”

游三儿伸着脖子,瞪大眼睛,做惊讶状,说:“我操,挨打了还能进来,对方谁啊?这么牛逼,你说说,看我认识不。”

姜卓低了一下头,抬起头,笑的很宽容,说:“我媳妇。”

游三儿愣了,大家也愣了。

缓了一会,游三儿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艰难地站了起来往自己床边走,边走边说:“两口子打架......嗐......不至于不至于。”

玩牌的继续玩牌,下棋的接着下棋,大家开始各自忙碌。许乙起身走到窗口,外面的雨停了,想着放风时间也该到了。

直到晚饭广播响起,许乙也没等到放风,晚饭广播响起的那一刻,许乙有种时间混乱的错觉,也有自己听错了的错觉。两件定好时间会发生的事情,你在等待它们依次发生,但是本该发生的事情没发生,反而在后面的一件事情却发生了,又是在一个不知道具体时间的空间里,而且后面那件事情的时间是不会改动的,也就是说不会提前,事情还是按规定好的时间发生,只是少发生了一件事情,这在一个不明确具体时间的空间里发生,就会让人产生时间混乱。

许乙反应过来后,最直接的感受就是过得好快啊。

排队打饭的时候,食堂男师傅把脑袋探出狭小的窗口,喊着姜卓的名字,让他上前。排在队伍最后的姜卓目视前方,大步向前,我们一排人目光斜视,头顶问号。

食堂男师傅给了姜卓两个肉包子和一碗鸡蛋汤,随后接过排在第一个老江的饭盆,递出来一碗小米汤,女师傅又递出一个金黄的馒头和一片咸菜。

一行人排列有序地往回走,每个人都充满疑惑,但是没人说话。

回到房间后,大家各自坐在自己的床头,面朝墙吃饭。金老四放下自己的饭菜,站在姜卓身后,背着手,表情猥琐,像一个保安队长。

“你怎么吃的跟我们不一样啊?包子啥馅儿的?”金老四呲牙笑着问。

姜卓回过头,快速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准备硬咽下去,还没等他开口,老张先说话了:“老四,你怎么那么欠呢?别人正吃饭呢,你站在人家背后问人家吃什么,知道什么叫烦人吗?”

游三儿也回过头看金老四,说:“哼,就你这样的,在大号里,早就挨打多少回了。”

金老四怔了几秒,腆着脸干笑两声,扭头回去吃饭了。他百思不得其解,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怎么能向着一个新来的小子说话。

姜卓咽下口中的食物,说:“包子是猪肉大葱馅儿的。”

老张的表情和蔼了许多,说:“没事,小姜,别搭理他。”

晚上,大家谈论最多的就是明天出去的三个人,老江、小江和李正明。李正明之所以没有江氏兄弟那般将要出去的兴奋劲儿,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在这儿比出去省心。他打人的事还没解决,由于他动手打人这事毫无异议,全程对方别说还手了,还嘴都没有,所以先把他拘留了。

出去后,就要面对难题,对方态度坚决,并且狮子大开口。用李正明的话说就是,那孙子一辈子偷鸡摸狗地收敛钱财,这次难得能光明正大要钱了,还不把自己从中间劈开了装逼呢。

大家争相给李正明出主意,一个个绞尽脑汁、深思熟虑、运筹帷幄,谁也不像个会犯错的人,完全忘了自己是怎么进来的。游三儿主张去他厂子闹,没证据也闹,弄不死他,也得咬他一口。老张建议找共同的熟人,自己认识的,也认识对方的,和为贵。老杨只有一句话,别怕执法部门处理不公,这不是还有上访呢嘛。金老四站起来准备说话的,被游三儿一眼给瞪回去了。

正在他们几个各抒己见的时候,王达开口说:“游哥,你不是认识那个厂子的老板吗?”

游三儿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瞪的像个甲亢患者,问:“认识啊,怎么了?”

王达:“那你给老板说一声,这事不就解决了?”

游三儿有点生气,更多的是为难:“我是跟老板关系好,让老板出面也可以,那我不是陷人家于不义之地了啊,这事我不能干,太不仗义了。再说了,自从他当上老板,我就离开他那个圈子了,一帮金钱的奴隶,我打心里看不起。”

许乙犹如一休哥脑门上方叮一下亮了个灯泡似的坐直了,煞有介事地说:“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他不是在厂子贪污了很多钱吗,你这样,你跟他协商,对外说你赔偿了他很多钱,比如一百万,但是实际上你给他一万,那他就有九十九万的合法所得啊。”

游三儿一拍大腿,说:“共赢啊,这就是共赢啊。”大家纷纷称赞,绝。

李正明皱眉,说:“他现在就想让我出个大钱,才能消气,他会答应吗?”

老张凑前说:“你还是太年轻,再大的气,跟钱比起来,都是屁。我见过太多的厂子小领导,个个贪污的身价千万,每天骑一电瓶车上下班,穿的跟个收废品似的”,说到这,停下看了一眼金老四,接着说“跟老四似的,说不定老四也是身价千万。他们怕出事,不敢花。许乙说的那事真成了,他是最大受益人,还骑什么电瓶车,开着豪车逛窑子都能理直气壮了。反正换成我,我就会答应。”

李正明似乎有点动摇了,陷入沉思。

一直未说话的姜卓,看着身边同样未说话的冯杰说:“那样的话,贪污的那个人不是就留下真正的把柄在别人手上了吗?他不会同意的。”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许乙和其他人都听到了。

大家反应过来了,事情确实如姜卓所说。许乙也反应过来了,但是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反问姜卓:“你哪头的啊?没试过怎么知道他不会同意,万一他财迷心窍了,一不留神同意了呢?”

老张有点害臊了,刚才那一通话恨不能撤回,闭着眼装睡。老杨出来打圆场:“不吵架啊,这不是正讨论呢,都说说。”

姜卓习惯性动作推了推眼镜,语重心长的说:“我就是就事论事,我在厂子上了好几年的班了,了解那种人,身边谁也知道他贪了不少钱,厂长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但人家就能做到外表一贫如洗,全身袖口领口冒清风。刚才你们也说了,他贪污一辈子了,那肯定是个老油条,做事谨慎、思虑周全、低调行事那都是侵入骨髓的东西,所以刚才说的那事,我都能看出来,他会看不出来吗?指着他财迷心窍?要迷早迷了,烧不透的那种人,早就被拿了。”

许乙听的无言以对,白了姜卓一眼,不做声了。李正明刚看到点希望,就被一盆冷水泼没了,再次陷入沉思。

游三儿突然站起来了,但态度诚恳,问姜卓:“你在厂子上班?”

姜卓回答:“嗯,有五六年了。”

游三儿依然诚恳,问:“做什么的?管哪个部门的领导吧?”

姜卓笑了笑,说:“也能算是领导,谁来我这拿东西都得我签字,仓库管理员。”

老张眼睛睁开了,游三儿态度不再诚恳了,接着问:“你吃的饭怎么跟我们不一样呢?”

一直扬言跟所长有关系的老张,不但没有得到一点特殊照顾,连生日都没得到加餐,早就看待遇不同的姜卓不顺眼了,接着游三儿的话说:“你是不是所长的亲戚啊?小舅子?”

姜卓收起笑容,满脸疑惑和不相信,说:“进来的时候管教说的,每天三十块钱的伙食费,就可以跟管教吃的饭一样了,没跟你说吗?”

游三儿“我操”了一声,转着脑袋看大家,大家一起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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