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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严父多懦夫

庄严的宣政宫内，武朝国君-公孙晋武正批阅奏折，似乎是遇到了烦心事，他蹙起眉头，时而摇头，时而拈须。

太监禀报殿外三皇子求见。

皇帝眉头一挑，问：“琰儿回京了？快宣！”

叔琰端着一个暗紫色檀木匣子走进大殿，朝皇帝行完君臣之礼后，便安静的立于大殿之中。

皇帝瞥了一眼叔琰怀里的紫匣子，问：“平安归来便是好事，往后祈福一事京都的佛堂也可，不必千里迢迢去到雪山，你手里拿着的是何物啊？”

“回父皇，这是儿臣从雪山带回来的冰山雪莲，将其作为药引服下，可助父皇延年益寿”，叔琰让太监将此匣子呈上，并说道：“祈福之事在哪个佛堂都可进行，可唯独这雪莲花，却只有冰雪山上才有的，儿臣将其献给父皇。”

皇帝打开紫匣子，里边躺着一朵淡黄色的花儿，形似睡莲，他合上匣子，递给了随身太监。

他赸笑道：“及近弱冠之年，你果然成长了不少，终于懂得如何孝敬朕了，不过这雪莲也并非稀奇之物，朕若是想要，随时可取到，不用你亲自去了，往后，你就留在宫中好好陪着皇后和太子，前些日子皇后感染了风寒，近日又因为太子的学业甚是伤神，朕怕她的身子撑不住啊，皇后也是你的母后，你有空就多陪陪她吧！”

叔琰点头附和，见父皇身前的桌案上摆着凌乱的奏折，他假装不经意的问了句：“父皇又为了何事伤神？是因为南方的战事吃紧么？”

皇帝叹了口气，说：“是啊，近年来，西边的边境是稳定了下来，可这南面的南黎国又开始作妖了，他们打着借长江流域运输货物的幌子，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将数以千计的火药偷偷运送给东面的楚国，看来这两国私下已结为盟友。”

他散发着怒气，怒斥道：“公孙宇楚这个缩头乌龟，明面上不敢与武朝敌对，背地里却勾结邻国试图反杀，想当年，武朝和楚国还未分裂之时，朕的祖父同公孙宇楚的祖辈还是手足兄弟，若不是念及手足之情，放走了那个叛徒，如今也不会造成两国数十年的对峙局面。”

叔琰垂头立于皇帝的身旁，听闻此事，便说：“儿臣此次前往雪山边境，能顺利返京，其实是受了夏侯将军的援助，如今西沙国与武朝的边境不似往年战乱，西沙国的阿卓玛也意图与武朝结交盟友，父皇为何不趁此机会与西边交好，共同抵御东面和南面的敌人呢？况且若是雪山边境平稳，也无需将夏侯将军这样一个猛将流放在外了。”

皇帝点了点头，对叔琰露出少有的赞赏眼神，“看来你跟随太子在学士府听学，还是用了心的。”

头一回得到父皇的称赞，叔琰不仅毫无欣喜之感，反而隐隐不安，他连忙回应：“这只是儿臣的愚见，儿臣不才，不及皇兄的半点才华。”

“太子哪有什么才华？”皇帝无奈苦笑道，“唉，罢了，你先退下吧，朕也乏了。”

叔琰告退后，便回了景秀宫，他脸色凝重，跟在身后的小维子见他一路上一言不发，以为他在宣政宫挨了批才闷闷不乐，于是便变着法子说些玩笑话逗他开心。

“小维子别闹了！”

小维子见他语气严肃，连忙闭上嘴巴。

“太子呢？”叔琰问道。

“回三皇子殿下，太子殿下此时应该去了学士府。”

叔琰回到景秀宫换了一身便服，又命小维子帮他备好书篓，坐着马车来到宫外的学士府。

学士府是皇帝亲赐给太子的老师-赵太傅的府邸，在此听学的除了太子还有宫里的各位皇子。

对于叔琰而言，他只能算是太子的陪读之一，毕竟赵太傅是以教育储君的标准来培育太子，而其他皇子就只能算个旁听。

“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人还未进门，就听见里边传来念书的声音。学士府的看门小厮瞧见叔琰，连忙引进门，小维子背着书篓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

正坐在诵书间念着《论语》的太子伯玥瞧见叔琰来了，放下书本，朝他招手：“叔琰，你可算回来了，快进来，坐皇兄身旁。”

他一边喊着，一边让身旁的伴读书僮在地上多备一个蒲团。

伯玥见三弟白皙的脸庞冻得通红，又命书僮赶紧端壶热茶帮他暖身。

他搓了搓叔琰冰凉的双手，说：“这京都的雪天你都受不了，还非要逞强去那什么雪山，你不知道，你走的这阵子，皇兄我一个人受了多少委屈，你瞧我这手臂上的猫抓痕。”

伯玥一边诉苦自己没有人同他一起挨批挨打，心底委屈难受，一面又撩起自己的袖袍炫耀着自己的伤痕。

叔琰瞥眼瞧了一瞧，那几条猫爪痕早就愈合了，丁点儿疤痕都没瞅见，他对着伯玥尴尬的笑了笑。

这时，小书僮正端着一壶热茶来到两人跟前，在倒茶的时候不慎烫伤了自己的手，小书童闷声一吼‘哎呦’。

“你做事怎么这般毛糙？小心我告诉太傅，说你念书偷懒，看他不揍死你！”伯玥埋怨又带着威胁的语气说道。

小书僮委屈的瘪了瘪嘴，只好默默的坐在蒲团上低头念书。

叔琰自己斟了杯热茶暖手，对伯玥说：“皇兄，何必欺负一个十来岁的孩童？更何况他还是赵太傅的独子，太傅才不舍得揍他呢！”

“切.....”伯玥不屑的冷笑道：“他若是敢在太傅面前告状，往后就再也没有好果子吃了。”

这书僮虽是赵太傅的独子，但身为太子的伴读，伯玥认为他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况且伯玥自幼被人众星捧月，也养成了他这副傲慢无礼瞧不起人的性子。

叔琰悄悄瞄了一眼那个小书僮，只见他低着头，手里握着石砚使劲的研墨，像是在发泄怨气。叔琰笑了笑，心想这小书僮看来也是有些性子的。

这时，赵太傅手持戒尺来到诵书间检查是谁在偷懒，又是谁在大声喧哗。

伯玥赶紧捧起书本大声朗读：“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念来念去，就只会这一句。

赵太傅瞥了一眼伯玥，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最终脚步停在了小书僮的书案前，呵斥道：“不好好跟着太子殿下念书，发什么愣？手伸出来！”

小书僮抬起那双委屈的明眸，嘟囔着：“爹，我没偷懒！”

赵太傅丝毫不信他的辩解，拿戒尺指着他书案上的宣纸，“半天了，才写了这么点字，还说没有偷懒？少废话，赶紧伸出手来！”

小书僮不敢反抗，畏畏缩缩的伸出两只手掌，在戒尺的鞭笞下低声哭吼。

伯玥幸灾乐祸的笑着，轻声对叔琰说：“谁说他不舍得呢？”

赵太傅打完后，又大声质问他：“认错了没？”

“爹，我错了。”

“大声点说，是谁错了？”

小书僮呜咽喊道：“爹，是怀朤错了，怀朤以后不敢偷懒了！”

小书僮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年幼的他根本不明白赵太傅对他的一片苦心，只以为是父亲偏心，对他过于严格，其实赵太傅是在用他的方式来保护这个孩子。

叔琰会心一笑，老实的书僮行事谨慎却要受到惩罚，跋扈的太子行事乖张反而免于处罚，这其中的深意，只要是有心之人自然能够领会到。

而身为太子的伯玥却丝毫未领悟到太傅的意思。

醉翁之意不在酒，赵太傅这招鞭笞亲儿实则是在暗讽太子偷懒不用功，可惜伯玥这榆木脑袋压根就懂这招的深意，只知捧着一本书空念些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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